“明白了。”汪佑民、江砥二人乾笑兩聲,便拎著鐵鎬走近。
二人朝掌心吐了口唾沫,掄起鐵鎬正要開挖,這時卻聽岑遲又叫了聲:“儘可能只鑿那一格,別的勿動。”
……
……
京都的夜。
回到自己的屋裡,已經睡過半宿的石乙想到那紙片上書寫的幾段文字,想到那文字裡隱示的一個故事,他再難入眠。在床上翻來覆去,臨到快天亮時,他才終於小睡過去,好不容易在各種驚訝莫名的情緒纏繞之中睡著,再醒來時,外面的天已經亮得有些耀眼了。
不過這種晚起的現象,在東風樓裡時再常見不過了,所以清早時分,除非是他自己自律早起,否則不會有人一大早去吵他,也不會有人斥責他賴床的過失。…
然而,石乙在睜開雙眼後沒過多久,他就忽然神經質一樣的從床上蹦了起來。光著腳跳下床,他剛剛扯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又反手扒開前襟,摸了摸衣衫內裡,等摸到那疊成一個小方片的紙,確定了昨晚的所見不是夢境,他才舒了口氣,緩了緩神的開始仔細穿鞋子。
他剛起床時的舉動有些粗魯,聲響弄得太大,很自然的引起了住在隔壁的紫蘇的注意。
紫蘇忘不了姐姐臨終前的不捨與託付,對石乙這個外甥照顧得很仔細。前不久石乙大病一場,讓她擔心了好長一段時間,現在情況總算好轉,她提著的心也才剛剛放下。聽到石乙房中有異響,正在梳理頭髮的紫蘇立即放下手裡的梳子。走出屋去看。
看見石乙的屋子裡一切如常,她的心緒一緩,臉上露出一絲無奈。轉身要走。
卻聽石乙的聲音忽然傳出:“小姨,你有什麼事麼?”
紫蘇站住腳。回頭看向那個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外甥,有些沒好氣的開口:“我能有什麼事,還不是怕你有事,剛才怎麼弄出那麼大的動靜?”
“剛才下床時讓被子絆了一下。”石乙有些憨態的笑了笑。
“你都長這麼大了,怎麼連睡覺都這麼不安分呢?”紫蘇本來要走,這會兒又折身回來,她雖然在說著責備的話,眼中卻是在關切的打量著石乙。“摔到哪兒沒有?剛才那一下,聽著聲音,可是不輕。”
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石乙默然在心中感懷了一聲,嘴面上則輕鬆的說道:“我沒事兒,就是從床上跌下來,這點高度算什麼。”他心念一轉,忽然又笑道:“當然啦,要是以頭著地,這點高度也是容易出問題的。”
紫蘇楞了一下神。在心中設想了一下人在起床時以頭跌向地面時的樣子,忽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聲。
笑了兩聲後,她又強作出一臉嚴肅模樣。掃了一眼石乙的臉龐。確定他剛才說的話只是玩笑,並沒有真的以頭跌地,她那纖瘦的手就伸出一指鉤了鉤,然後重重一記扣向石乙的額頭。
但在手指指節快要捱到他的額頭時,她又暗暗收去了力道,只是很輕的碰了一下。
紫蘇下手不重,不料石乙卻像是被馬蜂蟄了一下似的慘叫了一聲。
紫蘇楞了楞神,旋即聽見石乙“嘿嘿”的笑聲,才恍然知道自己又被耍了。一時之間她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心裡有些惱火,但又不算是真正的生氣。只得甩了甩衣袖就要離開。
忽然轉身離開的紫蘇那一頭如墨的柔順黑髮輕微掀開半邊,露出她那線條柔和的側臉。剛剛起床的她還沒來得及在墨髮上綴好珠釵首飾。一身淡素衣衫,倒襯出她的面板更加白皙。
這一幕落入石乙眼中,他忽然覺得心底的某一處悸動了一下,不由得喊了一聲:“紫蘇……”
紫蘇怔然回頭,又忽然瞪了他一眼,斥道:“跟你說了多少遍了,你得稱我姨母。”
這一句話令石乙如在心頭吃了一棒,倒不是因為逾越輩份的關係,而是一種……別樣的情愫,但這種只是萌動了一絲念頭的情感,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出現的。
因為,此乃逆情。
石乙心緒一滯,然後他垂在袖子裡的手握成了拳頭,屈起的大拇指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掌心。他的臉上收起了剛才的笑容,顯出一片如成年人一樣的沉穩表情,凝神片刻後,他才緩緩說道:“小姨,將來有一天,我一定會帶你離開這裡。”…
“你說什麼呢!”紫蘇眼中露出些許不解,但她見石乙那一副極為認真的模樣,不禁又覺得有些怪怪的。
“我不只是要這麼說。”石乙依舊一臉肅容,認真地道:“我會努力賺錢,直到帶你離開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