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衛起身送了幾步,待他收回目光轉身看向鍋灶,臉上神情明顯垮塌下來,苦笑不得。
廚屋裡飄散的微焦氣味已經在以最誠實的證詞告訴他,這鍋粥的怪味已經定格了。
……
如果是在今天之前聽到石乙的這番推論,莫葉也許真的會相信,心中的那絲剛剛升起的光明因而瞬間沉滅。但今天不同,誰知道她在午前見過了厲蓋,知道了瓶子裡的秘密。因為那瓶子裡封藏的東西,代表著非同一般的意義,莫葉有很大把握相信,憑師父的行事風格,斷然不會讓旁人知曉瓶子的事。…
何況對於那天先後來到小院的三個幫手,她都認得。
江潮是師父入京之後來到他身邊的侍從,絕對不可能知道小瓶子的事。另外兩個人,莫葉只認得其中年少的那一人,他曾為邢家村那處宅所裡的雜役,平時極為沉默寡言,一入夜就會回他自己的住所,根本不會留宿,能看到師父在僻靜處拿出瓶子凝望的機會也是渺茫的。至於那陌生的第三人,他似乎是憑空變出來的人一般,以前在邢家村從未見過。
最重要的是,當房屋燒塌時,他們三人都在外頭。那不足一拳大小的瓶子就光溜溜擱在地上,一碰到那種火可以融鐵的高溫火,還不得立即燒化了?哪還來得及等他們進屋來撿。
然而關於那三個疑似林杉下屬的人,莫葉猶豫了一下,終是決定暫時不在石乙面前細說他們的事。
那三人當中,除了那位被師父喚作“陸生”的少年,莫葉略有了解,其他兩人她都不熟悉。
至於陸生,此人的履歷涉及邢家村隱居地的事。他有著那麼精湛靈巧的身手,卻能瞞著她數年,定然也是師父授意的吧?他們這麼合作的目的。如今在她看來,也是不難推測的事。馬叔平日裡常要駕車帶著師父去一些地方,各處週轉,陸生則大抵是駐宅護衛了。
見莫葉在得了他的話後,沉默了許久也沒有再開口,石乙忽然有些心虛,以為是自己的一句話即徹底拍熄了她心裡剛剛升起的那絲希冀。斟酌片刻,他拿不準合不合適的勉強一笑。勸慰了一句:“抱歉,我剛才那話說得太直接了,太打擊人了。”
“關於那件事,我應該能過了會被話語打擊到的脆弱期吧。”看著石乙臉上略顯緊張的神情。莫葉卻是淡然一笑,道:“你剛才不也說了麼,三年大孝,過了這世間再不能想開脫些,就是不孝了。”
微頓之後。她又說道:“其實我也一直想為師父遭遇的那件事做些什麼,只是一直找不到著手點,但剛才聽你說,你準備去找你的父親,我忽然又意識到 。不是我找不到為三年前的事做些什麼的著手點,而是我根本沒有認真去考慮過。”
“我可不敢居功。”石乙連忙擺手,“我想去找我爹,跟你的事又能搭上什麼關係呢。”
莫葉笑著問道:“你有你父親的訊息麼?”
石乙不假思索地道:“沒呢。”
“那憑什麼你能想到去找他,我就不能改變想法。”莫葉微一聳眉:“我也沒一點頭緒呢。”
石乙失笑道:“這就是你的邏輯?這兩件事能撂到一個平臺上麼?”
“放到我眼裡來看,就能。”莫葉說完這句話,漸漸收了玩笑之心,表情認真起來,轉言問道:“說實話,你準備怎麼找你父親呢?你有那麼多的姨母,她們當中就沒有一個人能直接告訴你答案?”
“她們要是知道,我何必還要勞神去找。為這事我沒少在她們那裡下功夫,但她們是真不知道,並未瞞我。”石乙說到這裡嘆了口氣,隨後才一邊扳手指一邊解釋道:“我今年十五歲了,倒推時間,我娘懷著我的時候,東風樓正處於易主的節骨眼上,很多事情在當時樓中女子眼裡看來,都是朝不保夕的,她們恰好就忽略了我那風liu父親的蹤跡。”
莫葉初聽到石乙給他父親戴的那個稱號,差點沒忍住笑出了聲。…
強自忍下心中那陡然升起的滑稽感,莫葉忽然感慨了一聲:“你怎麼能那樣稱呼你的父親呢?不……應該是你怎麼能那麼輕看你的父親?他畢竟還是你的生父。”
“他……”石乙本來脫口欲出“他不配”這三個字,但他忽然意識到,自己這個穿越者對待事情的觀點,可能並不符合莫葉這個本土女子的行事準則,為了避開無必要的矛盾源,他的話至嘴邊,就又被他自己嚥了回去。
但石乙的欲言又止,倒是讓莫葉心起一個念頭,斟酌一番後輕聲問道:“小乙哥,你有沒有恨過你的父親?”
“當然,你看我這樣子,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