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面對莫葉的時候,年輕的臉龐上還是經常現出一如以往那般有些憨態的笑容。
“許掌櫃,要你親手調茶,小女子可有些受不起啊。”望著端坐於桌子對面。正在凝神認真調茶的掌櫃許二,莫葉微微一笑,確實有些感覺到自己的到來太叨擾別人了。
雖然如今已經身為肩負整個茶館日常事務決定權的主事掌櫃,可此刻挑選好糖碎和幹牛奶方塊,正在用一隻手爐煮茶的許二表現出來的氣質一如往昔那位小夥計,表情平靜,動作麻利又一絲不苟。…
“莫小姐,你不能這樣說啊。”許二目光抬了一下,笑得很樸實,“自從當上掌櫃的,許多事不需要自己親自動手,我才突然發覺來自煮茶調茶過程中的樂趣也漸漸少了許多。但身為掌櫃的,有時候又必須將自己的位置墊高,否則別人還把你當一個小跑堂的,對茶館某些大事的指使說服力會有影響……所以說啊,莫姑娘能來這裡,倒是給在下一個展現茶藝的機會,要是擱在別人身上,縱使我再手癢,也得忍著。”
莫葉聽了他的這一長串近乎訴苦的說辭,心下不禁生出頗多感慨,忍不住說道:“這麼說來,當上掌櫃的看樣子比以前輕鬆不少,可實際上卻是麻煩事多了起來?”
“以前當跑堂的,後院煮茶前廳上茶,那只是損耗些力氣,白天再辛苦,晚上好好睡一覺也就恢復了。現在整天做些勞心費神的事,有時候夜晚都會失眠,與以前不一樣的。”話說到這裡,許二稍微頓聲,然後他眼中一亮,看向莫葉又說道:“大老闆只是讓在下管著這一處店子,在下已經覺得有些傷身,真不知道你家阮公子怎麼管得來那麼多生意,是不是有什麼訣竅啊?”
莫葉聽出了許二話裡含著的另一份意思,但她對此並沒有牴觸心情。只要不涉及賬目和某些獨家的商事工藝資料,商界許多經驗之談可以不必那麼過分保密,更何況憑如今阮洛與餘用的交情,如果有什麼能幫得上的地方,就算此刻是他坐在這裡,很可能也是會得到直接允許的。
只是一思及此事,莫葉才發覺自己所瞭解的商事經驗貧乏如洗,也許是自從一年前放棄從商之後,自己就沒有再留心商事,也許……是因為阮洛從商的經驗本就大道至簡?
就用這四個字交代給眼前誠心誠意親手為自己調茶的許二,好像有些敷衍人的意思,但莫葉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經驗之談了。
思前想後,沉默了良久,莫葉最後只是語氣有些艱澀地說道:“實不相瞞,餘老闆的事轟動整個京都商界,不知激勵了多少年輕人從商,我也曾受了鼓勁地想從商。然而,有些事看著光彩,卻只有親身做了才知道其中艱難,我沒有經商天賦,這也是我那位義兄觀察我做事後得出的評價。若以我這樣一個經商資質平平的人教別人經商之道,恐怕正確的道理也得被我曲解了,可不敢以此累及許掌櫃。”
…
(650)、再飲,我得胖了。
…
莫葉說的這番話,實際上並不能解答許二所問的疑點關鍵處,但這又不算是她說了假話。並且這話還有一妙處,想必以後許二不會再考慮借莫葉的方便來打探阮洛的經商經驗了。
果不其然,在莫葉的這番話剛落下最後一個音節時,她就見許二不自禁嘆息一聲,沒有說什麼。
莫葉思酌片刻後又道:“或許你可以直接向你家大老闆討教。家兄雖然從商多年,但手下事務頗雜,沒有專項。比起一心一意經營茶館幾十年的餘老闆,也許家兄的那套經驗在你這兒並不適用。”
她是設身處地為許二著想,才會補充說了這句話,然而話才剛說完,她就意識到自己在說廢話。
許二既然是餘用一手提拔起來的,那麼他在正式上任茶館主事掌櫃之前,肯定是已經接受餘用教導過了。自己現在還說這些,跟說些不著痛癢的敷衍話語又有何異?
莫葉這後知後覺的憂慮在敏感狹隘的人那裡的確行得通,但顯然許二並非是這樣的人,否則此時很可能不會是他親自來招待莫葉了。
許二隻是一個有些憨厚、知恩圖報的人,通俗點說,他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心裡沒有那麼多的彎彎道道。如果不是遇上餘用,又幸運的跟著餘用的發跡宏途而人生路向上走,他或許此生都只是做一個店堂跑腿夥計。
所以他沒有感覺出莫葉的話裡有什麼別的意思,他只品出了她的誠意,但這卻使他心裡的那絲自卑和不自信又漲高了些。
莫葉能觀察到沉默著的許二情緒漸漸有些低落下去,正猶豫著自己還能說些什麼,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