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乙回到東風樓後,便回了自己的房間休息。他早早休息的原因,除了因為東風樓的營生在上半夜達到頂峰,他不便出現得太頻繁外,還因為他預備在夜間的行動。
寅時許,一直提著神淺眠的石乙忽然驚醒。他是一覺睡醒了,然而整座東風樓每天到了這時,就是最安靜的了。
客人可以在東風樓酗酒取樂,可以放縱心中的鬱悶,大喊大叫大聲唱,東風樓裡的姑娘都會悉心相陪,被揩油佔點小便宜也再所難免,然而留宿是絕不允許的。
寅時過半,客人早在一個多時辰前被自己家裡的僕從送回去,或者由東風樓的武衛代送。總之這種按時清場的規定,東風樓已經執行幾年了,凡是常客也都能理解和認同。這種規定有利有弊,但是,不是玩物喪志的明理之人,多能從這種規定中看出利大於弊的。
石乙摸黑從自己的房間走了出來,屋外就是東風樓的後面大院。
為了防止夜間失火,整棟樓裡的燈火都已熄滅。後院大水池中那棟為花魁修建的竹樓也無一絲燈火,但因為它本身是鏤空的,懸掛的輕羅紗和流蘇在夜風中輕輕盪漾,在月光下卻也能顯露出些許逸韻。
這個時候,東風樓只在大門口和後門兩處各有一盞長明燈,被堅固的金屬質燈罩固定在大門上,發出微弱的光亮。
對於石乙來說,有這點光還不如沒有。純粹的月光,更有利於他在夜間視物。石乙從懷裡掏出一把牛筋繩彈弓,朝後門那出長明燈瞄了一下,擠弄了一下眉眼,然後轉向,近乎筆直的朝頭頂的一個方向彈射出石子。
射出去的小石子很快掉了回來,
隨後又有一塊石頭掉了下來,只是這塊石頭的背後,有一條繩子。
看見那繫著繩子的石頭掉了下來,石乙沒有立即上前身去撿,反而是退後幾步,縮身蹲在牆角的陰影中。
靜靜聆聽了片刻,確定沒有樓裡的武衛發現後,他才快速閃身而出。解了那繩索一端繫著的石頭、連同彈弓一齊放入懷中,石乙化身如沿藤而上的一條蛇,卷著繩索貼著東風樓背面還算平整的牆壁爬了上去。
(642)、攔路女虎
…
面對莫葉朝他看過來時充滿疑惑的目光,他差一點就說出了自己此時心裡的想法,然而話至嘴邊,終於還是被他險險壓下,只是簡單說了句:“也許是我思緒太重了吧。”
莫葉注意到他欲言又止的神情變化,她本來想說些什麼,猶豫了一下後,亦是作罷。
莫葉對清風館的瞭解雖然不如石乙知道得仔細,但也並非他所估計的那般淺顯。只是介於幾天前自己第一次去那男寵館肆的方式,雖然沒有石乙去時那般有損顏面,卻也談不上是正經行為,所以莫葉也就沒打算提那件事了。
兩人口頭上沒有說,不代表他們就沒有覺察。
對於來自清風館,此時就歇坐在不遠處一座觀景亭下,似乎正在認真的少凌公子與他的女僕人,已經收回旁觀目光,正在悠閒嗑瓜子的莫葉和石乙實際上都還未收束質疑的心思,而是都沉默著在心裡揣摩自己從那兩人的行為上觀察到的幾處疑點。
……
……
城東,統領府。
宋管事從廚房端了一碗剛熬好的瘦肉粥來到書房外。他正要抬手敲門,就聽書房內忽然傳出幾乎震動房頂的噴嚏聲,嚇了他一跳,手裡端著的碗差點都滑了。
然而他才在門外猶豫了一會兒,就聽屋內打噴嚏之人嗓音微啞的開口:“宋叔。進來吧!”
城東統領府修得很闊氣,確切來說是由朝廷出資,工部負責修建的官邸。但這裡只是職任統領的人辦公的地方,是不適用於私人居住的。
不過厲蓋至今妻室留空,一個人單過,也沒那麼著急置辦居家之所。除了平時有外出巡視的工作,他的日常生活起居大抵都是在這裡度過。而統領府的宋管事料理了他幾年的生活細節。儼然有半個家裡人的身份了。
因而宋管事在走進書房後,開口說的第一句就是淡化了層級的關懷話語:“不早了。歇了吧!小心著涼。”
目光從一本翻開在手的書上挪開,厲蓋知道宋管事話中所指,心裡卻忽然起了一團惱意。但不是指向宋管事。
他擱下書端起粥碗。在喝粥之前隨口說了一句:“現在這天氣,哪那麼容易著涼,再說我也有幾年不知道風寒上身是什麼滋味了……肯定是老三在罵我,哼!”
“他罵你?”宋管事有些驚訝的看著厲蓋,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