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秀水遭受一群匪類的隨意踐踏。…
但此刻他與這唱歌姑娘之間的對話還沒完。
不過,當王熾收拾了心情,準備進行他的第三步“盤問”時,漸漸在四周聚攏圍坐成一個大圓圈的食客中,忽然有一個人站了起來。這個人坐得比較靠後,自眾人議論鬧騰起來時,他就沒怎麼插話進來,但他的身形其實挺高挑的,所以突然這麼一下站起身,倒是吸引去了不少在旁桌便隨意而坐的食客的注意,王熾也暫時壓下喉頭的話,朝他多看了幾眼。
只見這個人有著一頭蓬鬆散亂的頭髮,儘管用了一根布帶扎著,但他的額頭上還是有幾縷不受束縛散開的短髮落下,遮去了大半部分的眉眼。再看他一身看似厚實實則紡織得如篾絲篩子般稀疏漏風的麻衣,上頭還有不少似被什麼東西鉤掛破了的窟窿,更顯得家底苦寒。
王熾的視線最後在他從桌腳處拎起的一把柴刀上略停了停,知曉了他很有可能是個靠打柴為生的樵夫,不禁微微眯了下眼。
在全城限鐵嚴令的節制下,鑄造鐵質器具的原料供應和成品銷售都受到一定影響,因而開設在內城的打鐵鋪並不多,成本代價在官方束縛力的管控下陡然增高太多了。不過,內城對鐵器的需求本就不大,無非就是打幾把菜刀鍋鏟,所以這類因限鐵令而變得麻煩起來的行業,並未給京都居民帶去多大困擾。
只是這樣一來,鐵鋪主要在城外小鎮經營,以前打柴為生的樵夫大多也遷出去了,幹這行裡的人拿的都是苦汗錢,能節約一些工時,繼而多掙些,也是好的。
看這樵夫的一身打扮,除了是個樵夫,還是那種專供鐵鋪柴禾的樵夫。因為鐵鋪對柴禾的要求要稍比城內民家的低,也少些挑剔,給錢爽快,並且需求量大,所以年輕力壯煩於討價還價的砍柴人一般都是上那兒供柴去了。
能在內城看見他們,並不多見;能在經營環境極為穩定的民坊小餛飩館遇見……莫不是他就住在這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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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拆臺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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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熾微垂眼簾,視線像是落入了面前桌上只剩半盞的茶湯裡,而在中途,他以眼角餘光又將那看著年紀不大的樵夫細細觀察了幾次。
蓬頭樵夫拎了自己的柴刀起身離座後,先去餛飩館儲酒水淨碗的櫃檯繳了食銀,然後繞了一步來到離那唱歌最近的一張桌子,伸手探入自己那有些破爛的前襟口,又摸出一枚銅錢來,手勢稍有猶豫之姿,最終還是將這枚銅錢擱下。
“雖然我很窮,並且終日做著勞苦的活計,但我至終還是喜歡聽歡快的曲調。你既然唱不出來,我便走了。”話說到這裡,蓬頭樵夫稍微將臉揚高了些,但很快又垂了下去。他看上去並沒有什麼蔑視人的姿態,似乎只是為了甩開額頭亂髮,在走前看清楚這位唱歌姑娘的臉,飽一飽眼色,也算償了他那一枚銅錢的價值。
“你長得不醜,所以我賞你一枚錢 。”最後又說了這句話,蓬頭樵夫終於走了。他的步履邁得很快,彷彿是背後衣服突然被戳破一個洞,羞於讓人看見他露在那身麻衣外、裡頭更破的一件布衣似的,很快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裡。
唱歌的姑娘望著蓬頭樵夫走前留在桌上的那枚銅錢,不禁怔住了神,良久都未伸手去拿。又過了一會兒,她因為飢餐露宿而顯得有些蒼白的臉頰上,隱隱現出一絲紅潮,精神也不再像剛才進來時那樣鎮定。
阮洛已經看出來了,剛才那蓬頭樵夫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間,都在拆賣唱姑娘的臺子,並且在臨走時,還用一種隱晦的方式羞辱了她。
小店內湊熱鬧的食客們雖然沒有他這樣觀察得仔細,但已經有幾個人用最簡單直白的方式,還原了那蓬頭樵夫一番作為造成的影響。
已經有幾個食客猶豫著、嘆息著起身離去。並且看那姑娘的神情模樣,估計也快要耐不住情緒轉身離店了。
阮洛的觀察所得,王熾心裡也有。並且他更直觀的覺得,蓬頭樵夫是拆了他築起的臺子。但這卻讓他對那賣唱姑娘剛剛鬆了分毫的一根心絃又拉扯起來。那蓬頭樵夫走得雖然快,但他還是來得及看清了他邁步的姿態,並且這一次比觀察那撫琴老者進門那一刻看得更清楚,原來樵夫也是位武人。
有此武藝的人,隨便都能進哪家宅子做個護院,活計輕鬆,每月例銀卻並不比砍一個月的柴禾錢少。除非此人在精神或者品格上有大缺陷。但看他剛才先結賬後打賞的過程,說話的措辭順序,以及他掏錢出來的手——雖然他衣衫破舊,但他的手指指甲縫隙裡並不見什麼汙垢。也未乾癟變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