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鐵河做了一個小小的手勢。
自端躺在貴妃榻上,被陽光籠罩著,其實還是有點兒熱,但她想曬曬太陽。耳邊有好聽的鋼琴曲,她動了一下,讓自己躺的更舒服……她起先還細細的聽著,心想自颯多久沒有彈琴了,怎麼能錯這麼多處……好好兒的曲子,給她彈的七零八落;她的手撫摸著自己的肚皮,在心裡說著,帖帖啊,以後,你可不要學颯颯姨姨,懶。還有,以後,咱們,若是可以,要多看著她一點兒,不要讓她總闖禍……若是媽媽不行,帖帖也要替媽媽看住她……她想著,剛剛也沒問,颯颯,要什麼時候辦婚禮呢?她得帶著帖帖去觀禮了吧……要颯颯早點兒吧,還來得及……只是聽著這琴聲,她還是想要睜開眼,跟自颯說一句,真的,錯了太多處了……可是,錯呢,誰沒有錯?何必計較那麼多……這樣,聽起來,也不錯。娘娘莫怪哦,我們,有時候,不是“彈”鋼琴,我們“玩”鋼琴……
她睡沉了。
自颯把鐵河拿來的絨毯替自端蓋上,她坐在了自端身邊。伸手觸著自端珍珠一般細膩的肌膚,她心裡有點兒發顫……正在專心致志的彈著鋼琴的佟鐵河,回過頭來,也望著自端。目光,溫暖,而厚重。
自颯眼睛裡又充了淚。
“她……”她有些哽咽。
“她會沒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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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親:
今天更畢。謝謝。
正文 第十二章 紙與墨的流麗 (一)
“她會沒事的。”
對颯颯說過的這句話,佟鐵河現在每天都在心裡重複。
他清晨第一件事,就是推開病房門,去看自端醒了沒有。
有時候是醒著,會對他溫和的一笑;有時候睡著,他就看她一會兒……等著護士來給她派藥,等著她把藥吃下去。藥吃的順利,他會覺得這一天都會很順利;只是偶爾吞嚥的困難,會讓她接下來大吐特吐——還有她的孕吐,就沒有好轉過。吃東西越來越挑剔。什麼都吃不下了,便只喝一點兒湯。
咖自端倔強。吃不下,也要硬吃。
吃一點兒算一點兒,吸收一點兒是一點兒。
帖帖需要。
聆自端說的。
他看著心疼。
總想著,這孩子生下來,第一件事,他就是要抓過來打一頓——太磨人了,真是太會磨人了,帖帖。
他發現自端變的很愛照相。隨身帶著卡片機。看到什麼都拍。也愛讓人給她拍照。一張儲存卡很快就滿了,她就讓人拿去沖印,回來逐幀翻檢,選出她最喜歡的……她會寫點兒東西來配圖。問她這是在幹嘛,她解釋了一下自己的行為:她在寫孕婦日記。
她的孕婦日記比她的博士畢業論文還重要。
其實她不用解釋,他也知道她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今天是她上課的最後一天。
他特地來等她下課,想接她去個地方。
坐在車子裡等,他嫌悶。
下車來走走,就走到她上課的教室去了——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走進她的地盤。階梯教室很大。他從玻璃窗裡看進去,裡面幾乎是座無虛席。從他的角度,看不到她人,只能聽到她的聲音,教室裡的音響效果並不好,沒有辦法還原她那柔婉動聽的嗓音。他站在那裡,聽她講課。
她只剩了這一門課在教——他還記得她跟他發急,誤會他干涉她的工作的時候,她激動的像個護崽子的小母狼——這個形容有點兒過分吧?也許那時候她還不夠像,但是現在真是像。
真是。
他想,連堂上課,一站就是接近兩個小時,若是可以,他這會兒就想把她給拽出來……管她呢,講什麼講的那麼起勁兒?對著他,她能一個晚上都不說一句話;攢著話,同她的學生們講——他聽著,她這堂課在講朱自清啊。
他國學底子不算頂好。可聽她解釋那幾句,“採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他也知道是《西洲曲》。他跟著念出了聲,眼前竟是那麼一個畫面,很久、很久以前的了,她坐在蓮池邊;他只是遠遠的望著,她的身邊,不是他……那時候,他們才多大?
一晃而已,十幾年過去了。
他聽著她娓娓敘來,心想,那坐在裡面的學生們,還是挺幸福的。
這是她獨有的一面。
他不曾看到,他不曾分享。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