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的格里克在自顧自地享用著豐盛的晚餐,麵包的碎屑與肉汁混合在一起掛在嘴角上,配上他那因大口咀嚼而牽動的五官,構成了一副令人反胃的醜態。“嗝……向你致敬,尊貴的老爺!哈哈,沒有你,我可真吃不到這頓美味的加餐!”格里克打了一個飽嗝,舉起酒杯痛飲了一大口,亢奮異常地向索維蘭吼道。
對方的沉默顯然並沒有影響到格里克的好興致,或者說他根本沒指望這個囚犯會有什麼答覆。“主神在上……嗝,可別說我沒給你晚餐吃!這樣的罪過我可承受不起!”他將杯中的酒水一飲而盡,隨手將酒杯扔到了托盤裡。然後掙扎著站起身來,用剩下的一小塊麵包將木碗中的肉渣抹了個乾淨,向索維蘭走了過去。
“吃吧,可別浪費了!”他一隻手掰住索維蘭的下巴,另一隻手將那一小塊麵包塞進了他的嘴巴里。“珍惜吧,我的朋友,這恐怕是你在夜鶯城的最後一頓晚餐了!”說著將手在外袍上抹了幾把,他可不想沾上什麼發臭的汙垢或者血水。
聽到格里克的話,索維蘭的身體微不可查地動了一下,嗓子裡傳出一陣沙啞的音節。“呃……”
“出聲了!看在主神的份上!你竟然出聲了!哈哈”索維蘭的動作讓格里克倍感意外,好像發現了一件最有趣的事情一樣。“我還以為你只是一塊會喘氣的石頭呢!好吧,就連被‘老血手’一連折磨了十幾天,你都沒喊出一聲啊!竟然現在出聲了?!”他將索維蘭的腦袋推了兩下,“怎麼了?不想離開夜鶯城麼?很遺憾,這可不是你說了算的事情……”
格里克說著,卻被另一個事物吸引住了自己的目光。“哈?這是什麼?我怎麼之前沒有注意到呢?”他從索維蘭的脖頸間拽出了一條銀白色的項鍊,一枚白金鑄就的橡樹徽記墜飾在地牢微弱的火光中暈散出一層華貴誘人的光澤。“這……這可是件好東西……”格里克艱難地嚥下一口口水,手上猛一發力,想要將項鍊從索維蘭的脖子上拽下來。
突然,這個格里克眼中好像死人一樣的囚犯大吼一聲,發了瘋一般撲了過來,一口咬住了自己攥住項鍊的手掌。“啊啊啊!……”鑽心的疼痛讓格里克發出一聲慘厲的哀嚎,隨後他掄起空著的左手,砸向了索維蘭的臉頰。“鬆開!鬆開!你給我鬆開!”雨點般的拳頭不停揮起落下,帶出陣陣四濺的血漿,“你這個骯髒的死囚!老爺伺候了你整整一個月!收點工錢也有問題麼!”
隨著最後一聲悶響,索維蘭的腦袋終於被砸到了一邊,而格里克好像怒氣未消似的又補上了一腳,將索維蘭重重地踢回了牆面。“滾開……該死的蠢貨!”他大聲喝罵著倒退了兩步,重新看了看纏在手上的項鍊還有被索維蘭咬開的傷口。“竟敢咬我!主神在上,你的好日子可快到頭了!”
“怎麼了?格里克?”門外的恰拉聞聲趕了進來。
格里克聞聲一愣,立刻將項鍊藏到了口袋裡面。“這該死的東西竟敢咬我!見鬼!”他晃了晃鮮血淋漓的手掌,然後掏出手帕在傷口上簡單地纏了幾圈。“讓我砸了幾拳,吃點苦頭,現在老實了!”
“他沒事吧?”恰拉有些擔心地問道,“典獄長大人可讓我們保住他的命!如果他死了,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格里克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將索維蘭的腦袋抓了起來。藉著牆上火把的光亮,索維蘭的嘴巴里溢滿了暗紅的血水,嘴角上被開了一道口子,不過那雙藍眼睛,卻投射出一股噬人的寒芒。
“沒,沒事兒……”格里克鬆開手掌,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這樣恐怖的目光讓他有些心驚肉跳。“來幫我一把,既然他已經吃完了,我們就快點動身吧。我可不想因為走晚了,而被典獄長大人訓斥一頓。”
“好吧,好吧……”恰拉贊同道。
很快,隨著兩人的動作,解開手銬的索維蘭被他們一左一右架在中間,走出了囚禁了整整一個月的牢房。雖然那衝入鼻孔的惡臭讓格里克和恰拉忍不住發出幾聲乾嘔,但是一想到典獄長大人許下的好處,還有口袋中已經收下的金幣,這些稱不上麻煩的麻煩,立刻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沿著臺階緩緩向上,索維蘭癱在地上的腳掌後面拉出了一道長長的背影。許多地牢中的囚犯紛紛趴到了牢房邊上,好奇地看著從最底層撈出的倒黴鬼到底是個什麼樣子。不過當他們看到索維蘭佈滿傷痕的軀體時,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異常老實地閉上了嘴巴。
就在他們來到地牢的最上面一層,馬上就要走出地牢大門時,突如其來的變故給這場平靜的押送掀起了一個小小的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