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已經悄然開放,明媚嬌豔,國色天香。
“咦?那一朵花妖開花了,先生,你看它開花了!”她興奮地指著那朵美麗的海棠花笑說。
秦泊南順著她的手指方向望過去。
“可是那一朵怎麼還不開呢?明明長在一起,這一朵開了,那一朵怎麼還不開?”她狐疑地望向綻放著的海棠花旁另外一朵仍舊花苞緊閉,似比上次看起來還要沒精打采的花骨朵,遺憾地咕噥,“是因為天氣還不夠暖和?”
“那一朵,要謝了。”秦泊南唇角噙著淺笑,望著那一株花骨朵,良久,輕聲回答。
“噯?”阿依在他話音剛落時,心臟重重一沉,發出震耳欲聾的咯噔聲,燦爛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緊接著她的肩膀重重一沉,他靠了過來,將頭靠在她的肩膀上。這是從未有過的,如此的脆弱如此的軟弱,像這樣從未有過的舉動讓她心臟冰涼,明明花房裡很溫暖,她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順著脊背直竄上頭頂,剎那間,她有種恍若被凍僵了的錯覺。
“先生。”不知為何,他的臉離她如此之近,近到能夠感受到他微弱的鼻息,她卻不敢偏過頭去看他,彷彿只要看過去一切就都完了一樣。她眼盯著對面花盆裡乾癟脆弱的花骨朵,僵硬地笑著,輕喚。
“解頤。”良久,他低聲喚了句。
“是!”他說話了!阿依大喜,慌忙應了一聲。
“我好開心……”他閉著雙眸,輕聲笑道,那輕笑聲恍若羽毛拂過心尖,帶來的不是瘙癢,而是滾熱的痠痛,他微笑著說,“開心你能陪著我,開心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和你相處的每一天我都很溫暖,與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一生中最溫暖也是最絢麗的日子……”
“先生……”喉嚨裡彷彿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她用顫抖的嗓音低喚。
“作為醫者最能看開生死,但生命真的很珍貴,你要好好地活著,自由開心地活著,這是我對你最大的希望……”
“先生……”漆黑得恍若干涸的墨塊的眸子腫脹乾裂,彷彿有什麼東西就快要從龜裂的縫隙中湧出來了。
“你是個優秀的醫者,不管發生什麼,永遠都不要放棄你的本心……”他說。
似有一股無形的風颳過,青瓷花盆內的海棠花枝微顫了顫,阿依眼看著那隻憔悴蒼白的花骨朵驟然脫離枝頭,直直地墜落在地上!
她睜圓了一雙大大的杏眼!
剎那間,彷彿全世界都沉寂了下來,彷彿全世界所有的東西都被淹沒在蒼茫之中消失不見了,而她剩下的唯有錐心的寒冷與孤寂。
死亡的氣息自肩膀上撲來,這氣息她再熟悉不過。
遲滯了片刻,雙拳在雙腿上逐漸收緊,她怔怔地低垂下頭,纖長的睫毛一眨,兩粒冰冷的淚珠恍若雨點一樣直直地落下來,打溼了衣服。
她呆了一呆,緊接著大顆大顆的淚珠竟不受控制地從眼眶裡掉落下來,很快便打溼了淺青色的長裙,可是她不敢哭出聲,她害怕會驚擾到安靜沉睡的他,她努力抑制不斷輕顫的肩膀,她害怕他會從她的肩膀上滑落下去。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深深地蜷著頭,拼命地緊握拳頭,用力地繃緊脊背,淚水滂沱。
綠意盎然的花房內偶爾傳出一兩聲她沒有忍耐住的嗚咽。
大齊國崇元四十二年十二月三十日,舊年的最後一天,秦泊南因膿毒血癥病逝,終年三十二歲。(未完待續。。)
第一章 鯉魚令
歸魂香青煙嫋嫋。
價值連城的金絲楠木棺槨靜靜地停在堂屋裡,阿依遍身縞素立在棺材前,望著秦泊南依舊是一襲素雅青衣,神態安詳,面色如生,恍若在熟睡一樣。
一顆心陰沉陰沉的,泛著滯血的寒涼。
一張秀美的小臉面無表情,她在動手整理秦泊南的衣袖時終於找到了他在花房裡藏著的東西,那一枚以雙面繡手法繡著蘭花圖紋的青色雪浪綢香囊,她在他生辰時要送沒有送出去的香囊,她還以為已經丟失了,沒想到竟一直被他帶在身上。香囊上還沾染著洗過卻洗不掉的陳舊血跡,也就是說這一枚香囊在獄中時他同樣佩戴著,也不知道受了那樣酷刑的他究竟是把香囊藏在哪裡了,想必藏得極艱難吧,他竟一直帶著……
怔愣片刻之後,她望著手中的香囊,良久,闔閉上酸脹刺痛的眼眸,蒼白的嘴唇勾起,澀然一笑。緊接著抬起他交握在胸前的雙手,那雙手僵硬、冰冷、失去了血流和脈搏,恍若假的一樣,那雙手上的傷依舊沒有痊癒,直到最後也沒有痊癒,滄桑、龜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