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了不起……”
當他回到美國、回到家中,偶爾想起,這才冷汗直流,痛責自己不是人,竟然將殺人視為理所當然,不以為憮。
“有一次,有個小女孩當成自殺炸彈,綁在車子前方的引擎蓋上,車上裝滿炸彈,朝著哨站開過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那個小女孩一直在哭……可是我沒有辦法,只好開槍殺了那個小女孩……”
第8章(2)
伸出自己的手,緊緊握住他不斷髮抖的手,她這才瞭解,難怪他回來後那一年整個人都變了,瘦了一大圈,也不愛笑,整天只會發呆,甚至晚上回做噩夢,會不斷說夢話。
原來他心裡揹著這麼多恐怖的記憶,腦海裡不斷上映那些恐怖的畫面,即便已經離開戰場,依舊難以真正的擺脫。
該說他傻嗎?誰教他想這麼多?那該為這場戰爭負責的人不知逍遙到哪裡去了?真正站上前線,出於百般無奈執行命令的人卻要揹負著這麼恐怖的自責與歉疚,終日哀傷,哪有這個道理?
難道他當下抗命?不做英雄就是死!這是什麼選擇題?又或者要他慈悲為懷,看著那些自殺炸彈客逼近而不做反擊,讓自己壯烈成仁?
“我知道那些人很可憐,他們沒有錯,卻因此喪命,你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歉疚,你也沒有錯。”又是淚水,“可是我也沒錯啊!你沒有把我的丈夫帶回來,我又能怎麼辦?我有做錯什麼嗎?我在家裡等了兩年多,每天都盼望著我的丈夫回來,可是最後,我有等到嗎?”
她哭著發抖,聲音也頻頻顫抖,甚至泣不成聲;他跟著心痛,只能再度伸出手緊緊攬住她,給她這遲來的安慰。
“安,放下吧!都過了這麼多年,你付出的代價也夠了,夠了……”她也付出了很慘痛的代價。
點頭,“我已經放下了。”
“沒有再碰了吧?”
搖頭,“有時候覺得很孤獨、很茫然,那時候會很想碰;可是戒掉了就戒掉了,我沒有再碰過。”
“過程很辛苦吧?”
“是啊……很痛苦,我的毒癮深,特別難戒。我差點沒死在勒戒所,不過幸好,撐過來了。”
“我知道你可以的……”羅思綺輕聲說著,想要壓抑自己的顫抖,“很抱歉,我不能陪在你身邊……”
他凝視著她,突然一陣衝動,低下頭吻住她;她沒有躲,也沒有一絲不悅,彷彿如此自然,態度大方。
初始只是輕吻,隨即深深吻入,像是想要傾注所有感情;吻得深入,又挑撥,兩人都意亂情迷——這三年的分離突然消失,彼此以比光還要快的速度向彼此接近。
突然,安德魯驚醒了,他趕緊退開,看著她一臉茫然的眼神,他的心裡一緊,也想起小威曾經說過的話,突然他覺得很自責。“對不起……我……”
羅思綺想說什麼,突然在水桶裡睡著的小潔醒了,喊著好冷;安德魯趕快解開繩索,下了木板,發現水退了許多,高度只到他的膝蓋上方。
“我去找條幹淨的毛巾。”趕緊離去。
羅思綺看著那被他解開的繩索,看著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突然她又覺得一陣涼意襲上身。
她什麼話也不說,他的吻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夜晚而意亂情迷,但她的吻卻是出自真摯的感情,自始至終都是如此真切,沒有一絲虛假。
整整一個晚上的狂風暴雨,終於在隔天早上平息,大水逐漸退去,從一開始淹到成年男子胸部那麼高,退到僅有腳踝高度。
下了木板,解開繩索,把小潔與小治從水桶裡抱起來,一起走到外頭看,真是一片狼藉、不忍卒睹。
庭院裡,所有東西都漂走了,留下的只有一堆泥沙;大門還被洪水沖壞,難怪昨天安德魯要進門還得用撞的。
可是小朋友們竟然都笑得很開心,因為淹水可以放假,而且最重要的是,爸爸跑來保護他們。
左鄰右舍哀鴻遍野,家家戶戶全都心不甘、情不願的展開清掃工作,直稱真不敢相信,這一帶從未淹水這麼嚴重,這一次竟然發生了。
小潔踩在水裡還搖搖晃晃的,她說搭了一個晚上的船,有點“暈船”;小治不會,但有樣學樣,也晃來晃去。
羅思綺沒時間胡思亂想,趕緊帶孩子把身體洗乾淨,再用家裡所剩無幾的乾毛巾幫孩子擦拭身體。
自來水供應正常,沒停水,不過糟糕的是隻有冷水,而且熱水器又壞了,幸好還有瓦斯,只好用最克難的方式,燒了一桶熱水,對著冷水,幫孩子們洗澡,再換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