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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不久,她堂嫂的這番話卻又傳到莫主事耳裡,莫主事大怒,叫人送了一筆銀錢給朱家,讓他以後不必再來請安了。他夫婦兩個羞愧不已,卻也無可奈何,便用這銀錢做本錢,在京郊長樂鄉開了一家茶館,日子倒也還過得去。

第6章 莫家阿寶(六)

那圓滾滾的老婦人便是朱舅母。天底下對外甥女兒能真心好的舅母不多,對落了難前來投奔的外甥女兒還能笑顏以對的舅母更是少之又少,更何況這位朱舅母還記著從前的仇。阿寶也不敢說爹爹被捉了去,只說家裡得罪了人,怕是有兇險,為保險起見,故來躲幾日。若過幾日無事,家裡便來人接自己。

朱舅父倒是心裡歡喜,道:“你兩個安心在我家住下吧,只是家裡小,又亂又髒,少不得擠一擠了。”

朱舅母似笑非笑道:“高門大戶的小姐,怕是住不慣咱家這等腌臢的地方罷?萬萬不曾想莫家千金會來咱家,要是知道就早幾日收拾乾淨了。”

阿寶心裡亂的很,也顧不上她的冷嘲熱諷,叫桑果從包裹裡取出一封銀子,恭恭敬敬地奉與朱舅母,道:“我主僕兩個的吃用要舅父舅母費心了,這些許銀子請收下吧。將來莫家若能平安無事,我爹爹定當另行重謝。”

朱舅母忙把銀子接了,喜不自禁。這些年的怨氣也一下子飛到爪哇國去了。這一封銀子,全家人起早摸黑,累死累活,只怕一年半載也掙不到,這叫她心裡如何不歡喜?當下拉了阿寶的手,面上堆了彌陀也似的笑,道:“好外甥女兒,都是一家人,你儘管放心在這裡住!說什麼謝不謝的?便是一文錢沒有,你舅母舅父也叫你不受一絲兒委屈。”

可惜朱舅母的話只管用了一天。不過第二日,莫家被抄了家,除僕從外,一眾女眷都被下了獄。

阿寶只躲在屋裡,不敢露面,叫朱舅父出去打聽訊息。歷來茶館最是訊息靈通之所,朱舅父在外頭膽戰心驚,聽了半日,回來告訴阿寶,說刑部尚書嚴大人賣官鬻爵、開門納賄。要辦案,須先孝敬銀兩。有了銀兩,嚴尚書能把黑判成白,能把白判成黑。數年前,有一位言官御史蒐羅了他貪汙的證據欲彈劾他,卻不意將訊息走漏了出去。朝中依附嚴尚書者眾多,便有人將這訊息透漏給嚴尚書,那嚴尚書最是心狠手辣的人物,當即命親信部下偽造了些書信,將這些貪汙的罪名原封不動地栽到了那言官身上。抄那言官的家時,果真搜出金銀珠寶無數。

先皇大怒。先皇平生最恨貪官,早年捉了貪官,用的都是剝皮、分屍、凌遲的酷刑。近年火氣不似早年那麼大了,但終究還是糊塗了,竟查也不查,將那言官判了個斬立決,兩個兒子發配充軍。大兒子於充軍路上為嚴尚書派人暗殺;二兒子好武,整日與一群浪蕩子出門遊蕩,剛巧抄家那日剛巧不在,躲過一劫,自此尋訪不著,不知所終。

數年過去,箇中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那言官的二兒子便是玉面修羅、如今的護國大將軍周錦延;為嚴尚書偽造書信、為虎作倀的部下卻是阿寶的爹爹莫主事。

第7章 莫家阿寶(七)

阿寶從前覺得戲文裡的書生小姐們動輒暈倒在地未免太假,好好的一個人,即便突然遭遇天大的變故,頂多頭腦發懵,心裡痛上一痛便罷了。譬如從前她第一次被爹爹當著眾人面抽打時,也不過是麵皮有些兒發熱,心裡有些兒發酸,背上有些兒痛疼。但今日聽了朱舅父的一番話,只覺兩眼一抹黑,只來得及叫一聲“爹爹呀——”身不由己地往地上便是一栽。

嚴尚書等一眾貪官汙吏伏法,且不說朝中人人拍手稱快,便是街頭巷尾,百姓見面也都張口閉口“老天有眼;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據說從嚴府內抄出黃金白銀達數十萬之巨,皇帝大為嘆息,道嚴賊為國之蠱蟲,禍國殃民,暗地裡卻不免眉開眼笑。

又說護國大將軍平定倭寇之亂,凱旋迴朝,得以報仇雪恨,皇帝又賞賜府邸、別莊、奴婢、金銀無數,天下人無不豔羨,一時間,棄文從武者無數。

又有傳言說那周將軍年紀輕輕,武藝高,擅謀略,又為皇帝所倚重和信任,本該有一番大作為,但因此番平定倭寇之亂時腿上中了流箭,加上從前的一些舊傷,他便以腿疾與舊傷為由,既不理事,也不上朝,每日在將軍府內飲酒賞花作樂,閒極無聊時才到軍帳中轉轉,或是去宮中與皇帝下下棋說說話,做了一個富貴閒散將軍。

阿寶昏睡半日醒來,抬眼便看見桑果的兩個腫眼泡。朱舅母坐在床頭唉聲嘆氣。阿寶掙扎起身,央求朱舅父去城中打聽大姐姐的訊息。朱舅父也不願意擔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