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西打量,愈看愈不像話,把店家亂罵了一回,怎奈寒冬夜晚,冷風如鋸齒鞭梢,吹得人好不難過,只得邁步入房。
那店家兀自不識相,呲著黃板牙諂笑道:“老太大好福氣,三個公子都做和尚……”
何翠大怒,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店家半天起不得身。
何翠喝道:“快去弄頓好飯,若再吃得不順口,仔細你這顆狗腦袋。”
那店家活了大半輩子,幾曾碰過這等兇惡的老太婆,趕緊連滾帶爬的到前面去了。
鐵蛋本還想敬老尊賢一番,把炕讓給何翠睡,此刻見她這般霸道,心中老大不痛快,一跳跳到炕上,打個呵欠。
“這床可舒服,唉喲呵,今晚好睡啦!”
何翠左看右看,閃了閃眼珠子,忽然笑嘻嘻的走過來,一指地面。
“晚上你們三個睡地下。”
鐵蛋、無哀、無惡一齊瞪起眼睛。
“我們才不要睡地下,是你一直跟著咱們,當然該你睡地下。”
何翠笑著嘆口氣,道:“好吧好吧,誰叫你們救過我的命。”
三人沒想到她這麼好講話,不由一楞,卻見她在炕邊坐下,蹺起腳,脫掉鞋子,再慢慢解開裡腳布。
鐵蛋等人立覺一股又腥又□,好像死蝦一樣的臭氣直鑽入鼻,使得腦漿險些為之沸滾,忙捂住鼻子逃出屋外。
只聽得何翠在屋內嘰嘰大笑:“誰想要跟我同床睡覺,我可是歡迎得很!”
第十四回 破破爛爛北京風情畫 熱熱鬧鬧白蓮小聚會
三人無計可施,互相責備咒罵了一頓,那店家已小心翼翼的來請兇老太婆開飯。
何翠大剌剌的道:“有魚翅沒有?”
那店家眉頭一鬆,似是大為寬心,連連笑道:“沒有沒有,根本沒有魚,當然沒有魚剌啦。”
何翠瞪了他一眼,疊聲道:“小心你的狗頭!小心你的狗頭!”
幾人來到前邊權充飯堂的土屋內,只見胡亂擺了幾張桌椅,另外一桌上早坐了一對壯年男女,俱生得濃眉大目,面板粗糙,顯是久做稼穡的農夫農婦,身上雖然穿著粗布衣裳,樣式也甚土氣,顏色卻用上了鮮豔異常的明黃。
何翠皺皺眉道:“作怪!作怪!”
原來明黃乃是帝王專用之色,普通老百姓連沾都不能沾,不想這兩個鄉巴佬居然堂而皇之的穿了滿身,真有點不知死活。
鐵蛋三人卻不覺得奇怪,只一逕拍桌打椅,嚷著要吃的。
棒桌那肥胖大腳婆娘馬上把眉一擠,惡聲道:“那幾個死老百姓好不曉事,還怕沒得吃的嗎?一點禮數都不懂。”
又搖搖頭道:“如果管教不了這些死老百姓,天下是休想太平了。”
不住長吁短嘆,滿臉憂國憂民之色。
那方臉、方耳、方眼、方嘴、方肩、方頭,全身無一處不方,腦袋又大得出奇的壯年漢子笑道:“娘娘此言差矣,朱家不給老百姓飯吃,自然教化不了老百姓,‘有奶就是娘’實是治國平天下的根本道理。”
何翠聽他倆一搭一唱,說得煞有介事,不禁好笑,啐了一口道:“根本是一些白痴!”
那漢子立刻一拍桌面,憬然道:“這可對了,歸根結柢一句話,天下老百姓沒一個不想白吃,吃了奶還不叫娘,之所以治理天下難哪!真難!毖人日思夜夢,但直到如今還想不出一條能令百姓甘心叫娘之策。”
也蹙起眉頭,掛上了一臉憂憤的神情。
何翠想起“飛鐮堡”今日發生之事,以及自己的遭遇,心中不由一凜,忖道:“別看這鄉巴佬,說的話還真有點道理。”
那漢子卻也讚許的頻頻望向何翠,十分佩服她的精闢之論。
少頃,飯菜迭上,無非是些白菜炒青菜之類,見不著半塊肉。
鐵蛋等人在寺中本吃慣了,張大嘴只顧往嘴裡送,何翠卻吃一筷子罵一句店家,恨不得把他身上的肉拿來下飯。
無惡哼道:“你這人就是不知足,有條命在就算不錯啦,還想怎麼樣?”
何翠狠狠呸了一口。
“我可不會什麼‘好死不如賴活著’那一套,你們出家閹雞那些死氣沉沉的論調也休拿來對我說。人活著若沒辦法風風光光的,還不如死了好些,這口氣尤其難消……”
棒桌那肥胖婆娘又一皺眉,道:“陛下,這老太婆一臉兇惡之相,恐怕就是那種吃了奶而不叫孃的刁民。”
何翠聞言肝火亂竄,尖喝道:“我叫你娘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