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把她叫回來,僅僅是做她的一個依靠呢?
病房裡護工來來往往,量體溫,換藥水,幾個醫生站在一旁,手裡拿著簿子,似是在商量什麼。
柯尼卡朝前走了一步,看似平靜的開口:“如果沒什麼事,你們能出去嗎?我想單獨跟她待會兒。”
眾人停下手裡的動作,均看向莊瑩。莊瑩看了一眼柯尼卡,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薄弱。
輕嘆一口氣,莊瑩點頭:“我們先出去吧。”
待病房裡的人陸續退出,柯尼卡一時不知道該幹些什麼好,一個人坐在病床邊發呆,腦子裡有如一團亂麻。她下意識的去翻母親的頭髮,手有點兒抖,竟真的找不出一根黑髮來。
手指在母親的臉頰上滑過,碰觸到頸子上的膠布。她的手哆嗦了一下,那個膠布瞬間凹下去。她的心像是被重物狠狠擊中了一般,恐懼不可抑制的湧上來。
她不懂,她不能理解,她無法相信,好好一個人,怎麼就在脖子上戳了個洞呢?
她的母親,脖子上有一個洞……
眼睛溼溼的,頓時模糊了視線,整個人順著椅子滑坐下去。她用手抹了一把眼睛,也不知哪來的水,手上,臉上,口裡……越抹越多。
媽媽,我還沒有結婚,還沒有給你生個外孫。
媽媽,初一對我很好,你就不想見見他嗎?就一眼,看看你女兒的眼光怎麼樣。
媽媽,你真的捨得離開我嗎?
……
媽媽,你要是有什麼事,我要怎麼辦?
媽媽,我不想一個人活著……
她抓起母親的手,那是怎樣的手,黯淡無光,大大小小的褐色斑點。她用力的握住,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母親的手無力向下耷拉,她只能用力的握住,抓緊。
從前母親對她那般嚴厲,明明是溫柔優雅至極的人,卻總是故意板著面孔,連著她跟父親一起教訓。無非是又去哪裡瘋玩了,父親又慣壞她了,吃飯不洗手了……
就如同父親死於獄中一般,她無法想象,她與母親,也即將面臨天人永隔的局面嗎?
她這些年的努力,辛苦,不就是希望母親能活下來,甚至能好起來嗎?為何到了如今,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前一段時間,莊瑩都說母親的病情穩定下來了……
她不是迷信的人,可是,此刻她甚至忍不住要想,是不是她與初一過的太快樂太幸福太安逸,老天不滿意,一定要她孤孤單單的過。
已經快元旦了,可是莊瑩剛剛說什麼?她說,阿姨怕是挺不過去了……
怎麼可能挺不過去呢?
她睜著眼睛,如何也想不通。
母親的呼吸淺淺的,呼吸器裡不時泛起白霧,心電儀仍在跳動,點滴一滴一滴的滑落……
醫生是騙人的對不對?
她搖著母親的胳膊,再也控制不住,細細的哽咽起來。她的胸口悶悶的,甚至,不知該如何去喘氣。
此刻,她無人可以依靠,這種時候,由不得她不堅強。
她走去衛生間,使勁用冷水掬在臉上。這種天,自來水衝到手上,涼的讓人打哆嗦。她用毛巾擦著臉,終是忍不住,將臉埋進毛巾裡。
這種時候,她能不能不要堅強?
跟公司請了假,柯尼卡沒有告訴唐筱米發生了什麼事,她不能在初一工作忙的時候讓他分心。
暫且瞞得一時算一時。
病房裡有加床,她便直接去附近的超市裡買了洗漱用品。現在這種情況,她要陪在母親身邊。
回到醫院時,病房的門虛掩著,推門進去,一個熟悉挺拔的背影背對著她,聲音裡有著濃濃的埋怨:“這麼大的事情,你怎麼不早點通知我?”
柯尼卡沒有出聲,這個帶著慍怒的聲音她很熟悉,它屬於安子恩。
“子恩,這次是突發情況,我們已經第一時間通知她了。你這兩天根本不見人影,我也沒有機會跟你說這件事……”
無奈解釋的自然是莊瑩。
“夠了!”
安子恩的聲音很大,柯尼卡反倒愣了下,她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他,極度不耐煩的模樣。安子恩一直謙和有禮,這是她印象中的模樣,何曾會如此暴跳如雷?
“你當我不知道麼?你就是想瞞著我是不是?發生這麼大的事,你讓她一個人怎麼辦?”
“子恩,你覺得我瞞的住你嗎?你這不是第一時間趕過來了?但凡跟她有關的事,你就這麼緊張,你知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