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隱隱上頭,客廳裡輝煌的燈火更是讓人眼皮發沉。最後,她只喝了半碗就推說困了,回到房間裡去洗澡。
浴室裡裝了整套德國進口的視聽系統,遙控開啟來,環繞音響裡立刻飄出舒緩的音樂。
當初就是因為她愛享受,又特別愛洗澡,常常留戀浴缸半天也不肯出來,所以顧懷山特意找人裝了這套裝置。全家上上下下都看出顧懷山對她有多疼愛,簡直比親生女兒還要親,因為顧非宸有時候還會捱罵,就只有她,堂堂顧氏集團的掌舵人,官商通吃、呼風喚雨的人物,卻只拿她當寶貝一般,一個眉頭都不曾對她皺過。
所以有時候她跟顧非宸鬧彆扭,就會故意說:“我跟乾爹告狀去!”
“去吧。正好讓他知道我們的關係。”顧非宸似乎不以為意,只是好整以暇地看著她。
其實,他們交往的日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但一直瞞著顧懷山。起初她迫不及待想公開,可能顧非宸同意了,她卻又改主意了。
畢竟是小孩子心性,彷彿偷來的果子才會更甜,尤其是大家共處一室,每次當著顧懷山的面,她都覺得自己像個地下工作者,正悄無聲息地進行著一場隱秘而又偉大的事業。那種感覺,既甜蜜又刺激,使他的生活多了許多額外的樂趣。
可事實上,她想顧懷山是知道的。因為母親已經知道了,難保不會告訴顧懷山。更何況,這樣精明的老人家,又怎麼可能看不穿她的小把戲?
可是顧懷山從不點破,也不知是不是在配合她玩這場遊戲。於是她也就更加心安理得,玩得不亦樂乎。
她的臥室與書房相連,而顧懷山那些年已習慣了早睡,每天晚上十點鐘準時回房間,於是她就算準時間,悄悄開門出去,去輕敲書房的門。
通常顧非宸都會在書房裡,似乎公司的事情總也忙不完。
“……陪我一會兒好不好?”她總是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我睡不著。”
她不愛穿拖鞋,就那樣赤著腳踩在柔軟的地毯上,露出圓潤精緻的腳踝和一截雪白的小腿,彷彿迷路的小動物,忽閃著長而濃密的眼睫,在燈光下楚楚動人。
她知道他就吃這一套,所以只等他一招手,她便快飛地奔過去,笑嘻嘻地攀住他的脖子,整個人縮排他懷裡。
顧非宸的懷抱那樣可靠,衣襟上總有一種凜冽清新的味道,讓她捨不得離開。她傻兮兮地嗅了又嗅,而他那時候對她似乎無限縱容,任由她像只八爪魚一般纏住自己,卻還可以高效率地處理公事。
她常常就那樣蜷在他身前,閉著眼睛想,如果這就是一輩子該多好!
可是,一輩子還這麼長。
當他站在她面前,用一種極為冷淡的神色看著她,她恍惚又回到最初相處的那段難熬又難堪的時光。他的目光彷彿最銳利的刀片,將她的世界和已經成形的夢想在一瞬間割得支離破碎。
他竟然有這樣的本事,可以捧她上天堂,也能輕易將她拖入地獄。
猝不及防,所以摔得粉身碎骨。
他說:“你愛錯人了。”原來這世上竟有人連聲音都能是冷的。
她恍恍惚惚地望著他,也只能這樣望著他。最後他轉身離開,修長挺拔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她的視線裡,一步都沒有停留。
那一天之後,她終於知道原來一輩子還很長,長到令人不能再生出任何一點希望。
或許是音樂過於舒緩,才會讓人沉浸在漫無休止的回憶裡,掙扎輾轉,如同漂泊在汪洋上的孤舟,起起伏伏卻靠不了岸。
最後直到水有些涼了,秦歡才睜開眼睛。
從水裡出來,面板已經泡得發白,十指指腹都打了皺。鏡子上霧氣濛濛,她還是有點懨,精神比方才更加糟糕,於是隨便扯了條浴巾就出了浴室。
因為喝了酒,趙阿姨怕她著涼,所以特意將她臥室的空調給關了。此時窗戶大開,薄紗簾在夜風中輕輕翻動,風裡有沁爽的涼意。她身上都沒擦乾,頭髮更是溼漉漉地往下滴水,被風拂過,竟覺得激靈靈一陣發寒。
她不由得站在浴室門口怔了怔。
倒不全是因為冷,而是因為發現這房間裡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站在窗戶邊上的那個男人,只穿著薄衫長褲,一雙黑眸深似夜海。他就這樣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的臥房裡,幾乎嚇她一跳。然而見到她出來,他也只是眸光輕微一動,便從她雪白的頸頂漸漸下移,越過胸口腰線大腿,最後才落在她的赤足上。
水珠沿著她的小腿慢慢滑至地毯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