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個真真的!你說出這番話來,哪個信你?!”
父皇把宮裡的書都看過了?這怎麼可能?宮裡的書明明多到這輩子都看不完!自打她因為那些詩得了封號以後,父皇便允她隨意出入書殿,可那些書都是些史書典籍之類,語句生澀難懂還每本都很厚,她才沒那個耐心去看,確實是隨手翻了幾頁就丟開的,可是父皇要她去她又不能不去,只能經常去坐著裝裝樣子,呆煩了就走。這些事兒只有西瑾和那些當差的宮人知道,所以母后會知道她也不覺得奇怪,只是這又如何?
“好!你還不知錯在哪兒了,今兒母后就讓你知道知道!你可知宮裡的書類目內容掌管得有多嚴格?你說的那些治國之論除了史經典籍,哪本書裡能有?哪本書裡敢有?”
“為什麼不敢有?”安陽就是不明白了,不就是個科舉的提議嗎?不知多少人做過這件事,怎麼別人得到的都是讚賞誇獎,一切都進行地順順利利的,到了她身上就這麼多事兒呢?母后為何生氣?她還是鬧不明白。
元皇后見安陽還是一副懵懂的樣子,不由怒火更盛,好半會兒才壓了下去,點頭道:“咱們大周自古就是取世家子弟入朝為官,各地方推薦德才兼備的人才,按出身、品德考核為官。你可倒好,鬧出個平民取士來,你可知這提議犯了多少人的利?這樣與如今取士制度相悖的治國之理,哪個能人異士敢寫?哪個地方敢印?又是如何躲得過這嚴格的審查把書給混進宮裡,還偏偏被你這沒耐性翻書的給看到?你還大言不慚地說是從書上看的,如此漏洞百出的謊話,你讓誰信去?”
安陽聞言愣住,母后的意思是,父皇和賢妃懷疑她不是從書上看到的了?可是,父皇當時也沒像母后這樣詢問她啊,雖然賢妃是問了幾句,可是後來不也就這樣算了嗎?他們不問,不就表示這根本不重要嗎?事實上最重要的是提議本身吧,有用不就成了嗎?
“你當真不知自己惹了多大的禍事?”元皇后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聲音越發地悲憤,說道,“你可知這提議傳到朝上來時,母后在這宮裡有多難才把持住局面?你可知咱們大週上上下下有多少世家望族,這些世家望族又把持著國家多少錢銀米糧、鹽運漕運、商號礦脈嗎?你又可知這些世家望族若是聯合起來又有多少鐵衛將士?你一句‘分科取士、天子門生’說得有多容易?可知這意味著世家望族要被削權割利?可知這世家望族裡最首當其衝的就是你外公?!”
“外公?”安陽瞪大了眼,這她倒是沒想到過。可是,真有母后說的這麼嚴重?
“你還記得你外公?你可知這些日子你外公在朝上遭了多少人的白眼?你可知你外公有多尷尬?他自小疼愛的外孫女,如今竟要削他的權!削滿朝世家望族的權!讓他腹背受敵,尷尬無援!”
安陽愣了,她這才感覺到事情確實沒她想的那麼簡單,元皇后卻又道:“你以為你這是什麼好提議?你以為你幫了你父皇?母后實話跟你說吧,你父皇他心懷大志,可縱使他有改革朝制的雄心,道路也可謂千難萬阻!別的不談,朝中的世家就會先一個阻攔!我問你,你父皇當時可是說此提議不可行了?”
安陽愣愣地點點頭,元皇后哼笑道:“那便成了。你以為治國之事像你想象的那般容易?有個好點子就能用上?你父皇可是清醒得很!朝中世家門閥勢力盤根錯節,要改制談何容易?一個鬧不好就是要翻天的!”
元皇后越說越悲憤,最後的“翻天”兩個字更是像自胸膛激射而發,在空蕩的大殿之上震得人心頭髮怵,更是震白了安陽的臉色。
元皇后緩緩傾了傾身,一瞬不瞬地盯著貼著殿門而立的安陽,聲音低了下來,卻越發令人發冷:“你可還記得母后上回在這大殿之上對你說的話?咱們女子這一生,日子過得好或不好只看兩樣,母家勢力首當其衝。自古以來還沒哪個母家失了勢的女子在夫家站得穩腳跟,不受人欺負的!你可還記得這話?本宮想來,你是不記得了。你若還記得這話,你就斷不會沒頭沒腦地去出那風頭,拿著刀往你外公的脖子上砍!”
“啪啦!”一隻茶碗擲到安陽腳下,碎裂的瓷渣子嚇得她跳起來,睜著大眼睛看向元皇后,眼裡眼淚打轉兒,看著楚楚可憐。怎麼會這麼嚴重呢?她真的沒想到有這麼複雜的。
“你說!你三歲作詩還嫌風頭出的不夠,如今還要去管那朝中之事?你當真以為自個兒就真是那才女了?”元皇后哼笑起來,“你當年作的詩說出去有幾個人信得?你以為這宮裡的人都是傻子?你在旁事上心思如此純直,怎作得那‘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