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他們被誣告為盜竊殺人犯,在美國麻省波士頓的死囚牢中關了六年,在我經常走過的街上到處張貼著為援救他們舉行的‘演講會’、‘抗議會’的海報。我讀到所謂‘犯人’之一的樊宰底的《自傳》,裡有這樣的話:‘我希望每個家庭都有住宅,每個人都有面包,每個心靈都受到教育,每個人的智慧都有機會發展。’我非常激動,樊宰底講了我心裡的話。”
“是嗎?”蕭珊好象隨著巴金的講述,身臨其境地來到了巴黎,來到了風光秀麗的塞納河畔。但她很快就從巴金為自己營造的境界裡擺脫出來,說:“李先生,巴黎雖好可它不是我的國家呀,我仍然認為還是咱們的蘇州好。你看,小河流水,那麼多屋舍都隱在一片深深的霧氣中,我想,哪兒也不會比咱們的蘇州美吧?”
巴金點頭稱是:“蘊珍,你說得好,天下這麼大,從前我已經在歐洲轉了一大圈了,最後為什麼回來?就是我離不開自己的祖國啊!”
那一次蘇州之行,加深了女中學生對巴金的瞭解。美麗的天堂,美麗的景色,讓她從心底產生了美好的聯想。蕭珊想起和巴金從蘇州回上海以後,她和他的戀愛關係終於公開了。
有時候蕭珊姣好的身影會出現在巴金當主編的文化生活出版社裡;有時她會約請巴金來上海南京路的小咖啡屋裡喝咖啡;有時候她會陪著他在外灘漫步,遠望黃浦江的潮漲潮落;有時她和他還會來到襄陽路巴金借宿的小閣樓上,在幽幽的燈光下縱談文學,評論著巴金正在醞釀動筆的新著《春》和《秋》。
當然,有時蕭珊也會在巴金的薰陶下,把她在課餘時間寫的稿子拿給這位青年作家指正。也許正因為受到巴金的影響,蕭珊才在上海一家名叫《烽火》的文學雜誌上,發表了她的第一篇小說《在傷兵醫院裡》。
只有蕭珊自己清楚這篇稿件的形成經過,那是她作為愛國女中的學生,在發生淞滬抗戰時期前往炮火紛飛的前線,慰勞我軍抗日將士時的親身感受寫成的。當時,姑娘對寫作雖然心裡十分愛好,然而一旦真讓她把自己的感受訴諸筆端,蕭珊仍然從心裡充滿了畏葸。
“蘊珍,你為什麼不把心裡話都大膽地寫出來呢?”巴金在蕭珊練習寫作時指導過她,以一個過來人和成功者的語氣勸慰正在文壇小路上徘徊的少女說:“任何人都不是天生的作家,凡是寫出東西的人,大多都是一些感情豐富的人。依我觀之,你的感情底蘊是相當豐富的。把感覺到的東西都變成一行行文字,這就是一個寫作過程。當然,寫在紙上東西不一定非要寄希望於發表。即便不能發表的文字,有時也是一種精神成果!”
“是嗎?”她的語氣永遠那麼溫存,那麼有感情。蕭珊在他說話的時候始終都靜靜地傾聽著,有時她會把食指含在嘴裡輕輕的吮吸著,頭悄悄的低下來左右搖擺,而她那雙漆黑的大眸子就會在不經意間打量著巴金和他身後的景物。
彌留時身邊沒有親人(3)
“蘊珍,只要你有勇氣,將來也同樣會寫作的,當然,你的英文功底也很好,如果不想寫小說,將來也可以翻譯外國文學。,只是,我擔心的是你的意志。。。。。。。。。”
“我的意志。。。。。。。。。?先生,莫非我的意志不堅韌嗎?”她有點茫然地看著他。見巴金不再說話,蕭珊的神色忽然鄭重起來,說:“請先生看著吧,請相信我好了,我會努力的。。。。。。。。。。”
從那以後,蕭珊果真開始利用課餘的時間悄悄練習寫作了。《在傷兵醫院裡》變成鉛字以後,姑娘從文寫作的信心就變得更加執著。不久,她又寫了許多小說和散文,如《血染黃浦江》和《將士》等等。巴金對此很高興,因為他不僅從蕭珊的這一篇篇習作上看出了姑娘的才華,而且也看出她是一位很有可塑性的少女。“既然她肯於吃苦,相信她就會有前程的。。。。。。。。。。”巴金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
蕭珊仍在沉沉地睡去。
進入中山醫院的病房接受治療,特別是手術過後的幾天時間裡,蕭珊本來就病弱的身體忽然變得更加孱弱了。在夜晚的夢境中,她不時會被腹部刀口不斷的劇痛從夢裡痛醒,只要蕭珊的神志稍一清醒,她心裡就會想著他。蕭珊感到那個一度作為自己精神支柱的人,不久就要與自己長別分手了。想到分手,她就忍不住落淚。
蕭珊始終不知道自己究竟得了什麼病,不過她已從巴金匆忙從奉賢幹校回上海這件事上,隱隱意識到自己的病情凶多吉少。特別是巴金每天上午必到她病床前來坐一會,有時他坐到中午開飯也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