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謁路左,盛飾廨宇,修營樓雉以求媚。又潛飼羊百餘口,魚數千頭,將饋貴戚。太宗知,召而數之曰:“朕巡省河、洛,經歷數州,凡有所須,皆資官物。卿為飼羊養魚,雕飾院宇,此乃亡隋弊俗,今不可復行。當識朕心,改舊態也。”以元楷在隋邪佞,故太宗發此言以戒之。元楷慚懼,數日不食而卒。
貞觀十年,太宗謂侍臣曰:“太子保傅,古難其選。成王幼小,以周、召為保傅,左右皆賢,足以長仁,致理太平,稱為聖主。及秦之胡亥,始皇所愛,趙高作傅,教以刑法。及其篡也,誅功臣,殺親戚,酷烈不已,旋踵亦亡。以此而言,人之善惡,誠由近習。朕弱冠交遊,惟柴紹、竇誕等,為人既非三益,及朕居茲寶位,經理天下,雖不及堯、舜之明,庶免乎孫皓、高緯之暴。以此而言,復不由染,何也?”魏徵曰:“中人可與為善,可與為惡,然上智之人自無所染。陛下受命自天,平定寇亂,救萬民之命,理致昇平,豈紹、誕之徒能累聖德?但經雲:‘放鄭聲,遠佞人。’近習之間,尤宜深慎。”太宗曰:“善。”
尚書左僕射杜如晦奏言:“監察御史陳師合上《拔士論》,謂人之思慮有限,一人不可總知數職,以論臣等。”太宗謂戴胄曰:“朕以至公治天下,今任玄齡、如晦,非為勳舊,以其有才行也。此人妄事毀謗,正欲離間我君臣。昔蜀後主昏弱,齊文宣狂悖,然國稱治者,以任諸葛亮、楊遵彥不猜之故也。朕今任如晦等,亦復如法。”於是流陳師合於嶺外。
貞觀中,太宗謂房玄齡、杜如晦曰:“朕聞自古帝王上合天心,以致太平者,皆股肱之力。朕比開直言之路者,庶知冤屈,欲聞諫諍。所有上封事人,多告訐百官,細無可採。朕歷選前王,但有君疑於臣,則下不能上達,欲求盡忠極慮,何可得哉?而無識之人,務行讒毀,交亂君臣,殊非益國。自今已後,有上書訐人小惡者,當以讒人之罪罪之。”
魏徵為秘書監,有告徵謀反者,太宗曰:“魏徵,昔吾之讎,只以忠於所事,吾遂拔而用之,何乃妄生讒構?”竟不問徵,遽斬所告者。
貞觀十六年,太宗謂諫議大夫褚遂良曰:“卿知起居,比來記我行事善惡?”遂良曰:“史官之設,君舉必書。善既必書,過亦無隱。”太宗曰:“朕今勤行三事,亦望史官不書吾惡。一則鑑前代成敗事,以為元龜;二則進用善人,共成政道;三則斥棄群小,不聽讒言。吾能守之,終不轉也。”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卷六 悔過第二十四(凡四章)
作者:吳兢
貞觀二年,太宗謂房玄齡曰:“為人大須學問。朕往為群兇未定,東西征討,躬親戎事,不暇讀書。比來四海安靜,身處殿堂,不能自執書卷,使人讀而聽之。君臣父子,政教之道,共在書內。古人云:‘不學,牆面,蒞事惟煩。’不徒言也。卻思少小時行事,大覺非也。”
貞觀中,太子承乾多不修法度,魏王泰尤以才能為太宗所重,特詔泰移居武德殿。魏徵上疏諫曰:“魏王既是陛下愛子,須使知定分,常保安全,每事抑其驕奢,不處嫌疑之地也。今移居此殿,使在東宮之西,海陵昔居,時人以為不可,雖時移事異,猶恐人之多言。又王之本心,亦不寧息,既能以寵為懼,伏願成人之美。”太宗曰:“我幾不思量,甚大錯誤。”遂遣泰歸於本第。
貞觀十七年,太宗謂侍臣曰:“人情之至痛者,莫過乎喪親也。故孔子云:‘三年之喪,天下之通喪,自天子達於庶人也。’又曰:‘何必高宗?古之人皆然。’近代帝王遂行不逮漢文以日易月之制,甚乖於禮典。朕昨見徐幹《中論》《復三年喪》篇,義理甚深,恨不早見此書。所行大疏略,但知自咎自責,追悔何及!”因悲泣久之。
貞觀十八年,太宗謂侍臣曰:“夫人臣之對帝王,多承意順旨,甘言取容。朕今欲聞己過,卿等皆可直言。”散騎常侍劉洎對曰:“陛下每與公卿論事,及有上書者,以其不稱旨,或面加詰難,無不慚退。恐非誘進直言之道。”太宗曰:“朕亦悔有此問難,當即改之。”
卷六 奢縱第二十五(凡一章)
作者:吳兢
貞觀十一年,侍御史馬週上疏陳時政曰:
臣歷睹前代,自夏、殷、周及漢氏之有天下,傳祚相繼,多者八百餘年,少者猶四五百年,皆為積德累業,恩結於人心。豈無僻王,賴前然哲以免爾!自魏、晉已還,降及周、隋,多者不過五六十年,少者才二三十年而亡,良由創業之君不務廣恩化,當時僅能自守,後無遺德可思。故傳嗣之主政教少衰,一夫大呼而天下土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