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神仙事本是虛妄,空有其名。秦始皇非分愛好,為方士所詐,乃遣童男童女數千人,隨其入海求神仙。方士避秦苛虐,因留不歸,始皇猶海側踟躕以待之,還至沙丘而死。漢武帝為求神仙,乃將女嫁道術之人,事既無驗,便行誅戮。據此二事,神仙不煩妄求也。”
貞觀四年,太宗曰:“隋煬帝性好猜防,專信邪道,大忌胡人,乃至謂胡床為交床,胡瓜為黃瓜,築長城以避胡。終被宇文化及使令狐行達殺之。又誅戮李金才,及諸李殆盡,卒何所益?且君天下者,惟須正身修德而已,此外虛事,不足在懷。”
貞觀七年,工部尚書段綸奏進巧人楊思齊至,太宗令試,綸遣造傀儡戲具。太宗謂綸曰:“所進巧匠,將供國事,卿令先造此物,是豈百工相戒無作奇巧之意耶?”乃詔削綸階級,並禁斷此戲。 。。
卷六 慎言語第二十二(凡三章)
作者:吳兢
貞觀二年,太宗謂侍臣曰:“朕每日坐朝,欲出一言,即思此一言於百姓有利益否,所以不敢多言。”給事中兼知起居事杜正倫進曰:“君舉必書,言存左史。臣職當兼修起居注,不敢不盡愚直。陛下若一言乖於道理,則千載累於聖德,非止當今損於百姓,願陛下慎之。”太宗大悅,賜彩百段。
貞觀八年,太宗謂侍臣曰:“言語者君子之樞機,談何容易?凡在眾庶,一言不善,則人記之,成其恥累。況是萬乘之主,不可出言有所乖失。其所虧損至大,豈同匹夫?我常以此為戒。隋煬帝初幸甘泉宮,泉石稱意,而怪無螢火,敕雲:‘捉取多少於宮中照夜。’所司遽遣數千人採拾,送五百轝於宮側。小事尚爾,況其大乎?”魏徵對曰:“人君居四海之尊,若有虧失,古人以為如日月之蝕,人皆見之,實如陛下所戒慎。”
貞觀十六年,太宗每與公卿言及古道,必詰難往復。散騎常侍劉洎上書諫曰:“帝王之與凡庶,聖哲之與庸愚,上下相懸,擬倫斯絕。是知以至愚而對至聖,以極卑而對極尊,徒思自強,不可得也。陛下降恩旨,假慈顏,凝旒以聽其言,虛襟以納其說,猶恐群下未敢對揚。況動神機,縱天辯,飾辭以折其理,援古以排其議,欲令凡蔽何階應答?臣聞皇天以無言為貴,聖人以不言為德,老子稱‘大辯若訥’,莊子稱‘至道無文’,此皆不欲煩也。是以齊侯讀書,輪扁竊議,漢皇慕古,張孺陳譏,此亦不欲勞也。且多記則損心,多語則損氣,心氣內損,形神外勞,初雖不覺,後必為累。須為社稷自愛,豈為性好自傷乎?竊以今日升平,皆陛下力行所至,欲其長久,匪由辯博,但當忘彼愛憎,慎茲取捨,每事敦樸,無非至公,若貞觀之初則可矣。至如秦政強辯,失人心於自矜;魏文宏材,虧眾望於虛說。此才辯之累,皎然可知。伏願略茲雄辯,浩然養氣,簡彼緗圖,澹焉怡悅,固萬壽於南嶽,齊百姓於東戶,則天下幸甚,皇恩斯畢。”太宗手詔答曰:“非慮無以臨下,非言無以述慮。比有談論,遂至煩多,輕物驕人,恐由茲道,形神心氣,非此為勞。今聞讜言,虛懷以改。” 。 想看書來
卷六 杜讒邪第二十三(凡七章)
作者:吳兢
貞觀初,太宗謂侍臣曰:“朕觀前代讒佞之徒,皆國之蟊賊也。或巧言令色,朋黨比周;若暗主庸君,莫不以之迷惑,忠臣孝子所以泣血銜冤。故叢蘭欲茂,秋風敗之;王者欲明,讒人蔽之。此事著於史籍,不能具道。至如齊、隋間讒譖事,耳目所接者,略與公等言之。斛律明月,齊朝良將,威震敵國,周家每歲斫汾河冰,慮齊兵之西渡。及明月被祖孝徵讒構伏誅,周人始有吞齊之意。高熲有經國大才,為隋文帝贊成霸業,知國政者二十餘載,天下賴以安寧。文帝惟婦言是聽,特令擯斥,及為煬帝所殺,刑政由是衰壞。又隋太子勇撫軍監國,凡二十年間,固亦早有定分。楊素欺主罔上,賊害良善,使父子之道一朝滅於天性。逆亂之源,自此開矣。隋文既混淆嫡庶,竟禍及其身,社稷尋亦覆敗。古人云‘世亂則讒勝’,誠非妄言。朕每防微杜漸,用絕讒構之端,猶恐心力所不至,或不能覺悟。前史雲:‘猛獸處山林,藜藿為之不採;直臣立朝廷,奸邪為之寢謀。’此實朕所望於群公也。”魏徵曰:“《禮》雲:‘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詩》雲:‘愷悌君子,無信讒言。讒人罔極,交亂四國。’又孔子曰:‘惡利口之覆邦家’,蓋為此也。臣嘗觀自古有國有家者,若曲受讒譖,妄害忠良,必宗廟丘墟,市朝霜露矣。願陛下深慎之!”
貞觀七年,太宗幸蒲州,刺史趙元楷課父老服黃紗單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