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引香發,香菸嫋嫋,瀰漫一艙。
鐵筆書生望著冉冉輕煙,出了一會神,突地翻身自行跪下,口中喃喃禱告,朗聲叫道:“啟稟本門祖師,茲有忠義之後,小女子朱潔馨前來乞求收列門牆之下,朱潔馨出身雖屬平常之家,而童心仁厚,天資敏悟,乃可造之材,前途定然無可限量,弟子尤文輝經代師門考核完竣,認為此子不辱本門,故敢斗膽收她為徒。禱告祖師在天之靈,予以庇佑,肅此虔誠禱告!”
把禱詞一念完,一直身形,陡地喝道:“朱潔馨還不快快跪下,謝過本門祖師恩典!”赤城山主這才恍然過來,轉念間心中又有疑問:“尤老弟怎這般精細,時刻準備收徒,用物準備得這般周全。”
赤城老兒那裡知道,鐵筆書生隨身攜帶本門開山祖師神像,煊爐檀香拜祭各物緣故,要知鐵筆書生為人篤守師訓,對本門祖師最是敬重,所帶各物,乃是用以晨昏祀拜之需,並非只為收徒之用。
陡喝之聲才過,小妞兒也當真聰穎,此時靈臺已是空明,依言跪下,磕了三個響頭,口裡禱道:“弟子朱潔馨,謁見祖師在天之靈,望祖師賜佑,早日學成絕藝,報卻仇冤!”
說來竟是條理不紊,赤城山主一旁點頭暗暗讚許。
小妞兒謁祖完竣,正待爬起,陡然間,鐵筆書生身形一掠,只一晃已然遮在小妞兒與天山祖師神像之間,和顏悅然地低聲道:“馨兒且慢站起!”
話聲雖輕,卻是威嚴無比,小妞兒一怔,那敢違命,只好跪著不動,鐵筆書生微笑頷首,慢慢伸手到那行囊中,又掏出一道小金牌,面色跟著一端,口中喃喃道:“睹金牌如睹祖師!”
小妞兒怔怔望著,莫名其妙,兀是不知她這位未來師傅在耍什麼玩藝。鐵筆書生把那道金牌朝小妞兒面前一晃,說道:“你在祖師之前,起個誓遵守戒規,才列入門牆!”
那道金牌,閃耀在小妞兒的眼際之前,她放眼朝那牌子上一瞥,但見金牌上刻著一行行的文字,小妞兒識字本不多,那些字又小又密,看覷一回,還是莫名其妙。
鐵筆書生見此情景,才啟口道:“馨兒不懂這面金牌麼,你沒有念過書?唉,讓我告訴你,金牌上面刻的條文便是本門戒律,凡列入門牆的人都要遵守,嗯,你這孩子,將來除習武之外,還得好好讀點書,不讀書不明理的!”
小妞兒仰首堅毅地道:“弟子願遵本門規戒,請師傅賜示!”
鐵筆書生臉色凝重,手擎金牌,口裡喃喃自語:“種善因,收善果,天山一派向來忠義,一入我門,任俠行義,鋤惡扶弱,武林豪傑如是,本門戒律如是,善善惡惡,好自為之,休生異心!”就如矗立祭壇祭師,禱咒什麼似地。
小妞兒似懂非懂,心知師傅所說的話,必是善言,料答應了也無妨礙,因朗聲應道:“弟子謹遵!”
鐵筆書生點點頭,忽地裡大喝一聲:“朱潔馨聽著!”
這聲喝,如焦雷之起半空,震得小妞兒耳鼓嗡嗡不絕,在餘音娓娓之際,不暇細想,急叩下頭去。鐵筆書生乃依金牌上所刻條文,一一念下,每讀一條,問道:“知道嗎?”三字,小妞兒必回:“弟子敬遵!”之語。
金牌上所載一共十二條戒律,無非是一些要門人揚善去惡,禁止奸邪盜殺行為之意,眨眼間鐵筆書生已然把十二條戒律唸完,這才輕輕叫道:“謁祖之事已完,起來,再行拜師之禮。”說著也不客氣,逕自移身到當前的一隻椅子旁,一屁股大馬金刀地坐了下去,再受小妞兒三拜,鬧了整整半個時辰,拜師禮總算草草完成,從這時起,小妞兒便是天山門下,鐵筆書生的高足了。
拜師之禮一完成,餘下的是嫋嫋輕煙,漂渺其間。這時小舟溯流而上。舟行甚慢,不遠處已見燈火通明,喧聲起自耳際。
前面那片光亮和喧聲,正是老船伕口裡所說的“連溪裡”,這地方是李家溝唯一給人們的消遣所在,水上秦樓,畫舫楚館,夜夜歡樂,夕夕笙歌,管絃不輟,非常熱鬧。赤城老人慨嘆道:“想不到窮鄉僻壤,也有這般喪人心志的去處,我們既非此道中人,不如回舟休息去吧!”
鐵筆書生笑道:“老兄說那裡話,既來之則安之,好歹觀光一會再說!”一彆頭,向老船伕道:“老丈,連溪裡除了婊子花寨,尚有什麼好去處?”
老船伕陪笑道:“去處多哩,尤老師不玩妓不賞歌,也可找艘酒艇坐地,喝杯酒樂樂。”
大凡有歌妓賭場的地方,自然附有吃喝去處,自不待言,赤城山主縱聲笑道:“老丈說的對,咱不愛冶遊賭博,喝酒解悶,雖非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