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好,劉老師放心,學生下週一定把這些補上。”
海客老師早已把這個出身很苦的白鷺當做自己人對待了,他不光教她琵琶,還鼓勵她閱讀世界名著,嘗試譜曲,佈置她寫出每一首樂曲的演奏心得,用一個演奏家所要具備的全面素養來塑造她。對從小缺乏父愛的白鷺來說,劉海客在她心中已不單單是恩師,還是自己的父親、大哥、朋友……
劉老師經常在休息天給她加課,地點就他華東音院的家裡。他太太是聲歌系的聲樂老師,後來辭職到深圳辦了一個什麼文化傳媒公司,他們已經分居幾年了。他自己帶著一個兒子過。白鷺常常在他家裡吃飯,也經常幫助他收拾家務、幫助他到幼稚園接孩子,他兒子5歲,很喜歡她來家裡,有時喊她姐姐,有時喊她阿姨……他們相處融洽得一如家人。漸漸地,周圍就有了些嫉妒的眼光和議論。
特別是三年級以後,白鷺已經是18歲的大姑娘,不再是那根細細的黃豆芽。人像是一夜之間就長開了,凹凸有致,出落得像一棵淚染輕勻的春欲放,在校園裡煞是顯眼。
95年,省大中專學校文藝調演,她們藝師音樂班十位女生表演的群舞《太湖晨風》美輪美奐,吸引了許多大學生的眼球,在省匯演中大出風頭,而白鷺就是那個舞蹈的領舞。那次她們跳完舞從劇院側門走出,發現劉老師居然擠在一群男大學生堆裡,手裡還拿著一束白的耀眼的百合花。
“劉老師,你怎麼在這?”
“我剛才看了你們的演出,跳得真好,我想應該祝賀祝賀你們。”
“我們?大概是祝賀白鷺吧,當老師也不說實話。”
“不……要不然你們每人拿一朵?”
“每人一朵啊,我們數數,哦,一共九朵,我們可是10個人。劉老師在騙人吧。送白鷺就是送白鷺。白鷺,趕快拿著吧,我們才不敢掃了劉老師的興呢。”
一個小姑娘抓過那束花就塞到白鷺懷中,小姑娘們一起起鬨,白鷺弄了個大紅臉。
班主任和要好的同學都暗地交代過她,讓她和劉海客不要太近,他畢竟是一個獨居男士,婚姻狀況不明不白的,真要出現什麼尷尬事,很難處理。
白鷺理解大家的擔憂,但她心裡有數。劉老師是她生命中的貴人,他們之間是純潔的,沒有任何超越師生關係的尷尬事。她知道,劉老師確實喜歡她,但那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喜歡、老師對學生的喜歡,他的喜歡完全是用嚴格來表現的。她也喜歡劉老師,喜歡他的聲音、他的笑聲、他的表情。在她的生活中,他簡直無處不在……但他們的這種感情都化為了學習音樂的動力,有些很隱秘、說不清的東西永遠被壓在下面、冷凍在下面,動彈不得。而這一切都像最強力的營養素一樣,有這種感覺,想不進步都難。
她認識劉海客時只有15歲,是劉老師看著長到20歲的。現在想想,劉老師比她大15歲,這是一個介乎於兩代人之間的年齡差,不打破它,那永遠是恩師與愛徒之間的關係。而一旦突破了,也許就是一代人……
一次她和老師一起彈奏《十面埋伏》,兩人的速度、力度、音色控制如出一轍,甚至輪指的疏密也都粒粒相扣……
曲罷,老師嘆了一口氣:“小鷺,你快出師了。”
白鷺竟然說:“你說得不對,我沒有出師,我也不想出師。”
“那你想幹什麼?學生總要離開老師的嘛。”
“不嘛,我就想這樣,永遠跟老師學、當老師的跟屁蟲……”
“你這個傻丫頭。”
“對,我就是傻丫頭,除了你喊我傻丫頭,我喜歡你喊我傻丫頭……”
她的水平得到了長足的進步。幾乎換了一個人。四年級她參加了全省的民族器樂大賽,在專業選手雲集的比賽中,她獲得了青年專業組第二名的好成績,不少音樂學院、藝術學院琵琶專業的學生都被她拋在身後……當然,最高興的除了她自己之外就是恩師劉海客了。他專門在自己家裡弄了一桌子的好菜,請白鷺和其他幾位琵琶學生,那次他喝了很多酒,在幾位學生面前手舞足蹈、講自己的身世、講學琴考學的經歷、講上大學時的趣聞軼事、講到婚戀部分,卻突然戛然而止。代替語言的是滿臉的淚花。最後奔到衛生間狂吐、直到不省人事……
同學們最後都走了,只有白鷺拾桌子掃地,給他擦臉脫鞋,含著眼淚,看了他一夜。
她和劉老師商定,從藝術師範畢業以後,她爭取上本科深造,幾年後,劉老師就會晉升為副教授,她可以考劉老師的琵琶研究生,繼續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