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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部分

道:“本是抄在上面,溫習了想在衝哥面前擺現一下的,這可是白費了氣力!”

慕容衝抬了膝,一腳踢過去,喝道:“都什麼時辰了,還在這裡胡言亂語的?”慕容永一轉躲開,與那慕容衝那一腳配合的圓熟之極,渾然不需用心。又一本正道:“只怕鎧甲尚有些不足吧?”

慕容衝也無心思與他多作計較,道:“我們上突屈塢堡去,讓他們開始全力打造鎧甲,能多打幾副就打幾副吧!”

兩人也不多帶隨眾,往平山上走去,不多時便到了突屈家的塢堡。老漢說是病了,在床上不起來,讓老大和小六帶著慕容衝往鐵坊裡去。鐵坊修在塢堡前頭,方便從平水引流,以水排治鐵。離著老遠,就聽到激流撞在大木輪上的聲音,便覺熱浪滾滾,火光熊熊,還夾了有騾馬叫聲。

老大在一邊解釋道:“冬日水少,不得不加用畜力,否則只怕風廂拉不起來,火便不夠旺。”撩了麻布簾子,便見水輪嗚嗚的轉著,拉動曲軸往反。風廂便隨曲軸一進一退,進時火焰“騰”的高起,那架在上面的鐵器化作金黃;退時,火光一落,鐵色也轉為黯紅。掌砧的師傅見火侯到了,便“咣咣咣”敲得山響,慕容永忍不住捂住耳朵,罵了句:“找死!”打鐵的自不理他,老大陪著笑臉解說道:“這是將生鐵和鍒鐵摻合著煉的,叫作灌鋼。有這本事的師傅不多,脾氣就大了點……”又是一通猛錘,下面的就是再大著聲也聽不到了。

一行人只能捂住了耳朵,苦著臉等他這一打完。那師傅似乎終於覺得滿意了,將手裡的東西往五牲脂溺裡一淬,“滋!”,白煙騰起,再取出來,卻是一把鐮刀,鋒刃雪亮。

慕容衝皺眉道:“從這時起,你們全換作打鎧甲。不可再耽誤時辰了。”

老大訝然道:“只是,今年的不是已打好了一百具了麼?明年開春的農具,還欠好些呢!”

“明年開春?”慕容衝一笑道:“你們就不必用農具了!”

“中山王,你真的決意要造反了麼?”一個發顫的聲音問道。慕容衝轉身一看,只見稱病的突屈老漢被小六扶著倚在門框上,斑白的鬢髮被熱氣推著,亂糟糟地蓬了一頭。

多少年沒有聽人叫過他“中山王”了?慕容衝被這三個字挑得心頭一顫,可是聽到後面“造反”兩字,又不由冷笑,道:“我們造什麼反?難道你真以為自已是氐人之虜嗎?”

老人身子一歪,倒在小六懷裡,喃喃著道:“果然如此!”一時老淚縱橫。

慕容衝過去扶老漢,環視了突屈兄弟們一眼道:“我們找個地方說話去。”

突屈老漢卻閃避了慕容衝的手,半闔的老眼看著他,道:“不用了,老漢是年歲大了,只想安穩過幾日。中王山謀劃必定是好的,讓兒子們辦就是了!”說完這話,便蹣跚而去。小六想去扶他,也被他一把推開。

慕容衝與突屈家諸子找了個緊密的小廳坐下說話。可開頭你看我我看你,竟是都說不出話來。慕容衝在案上一撐,挺起上身道:“你們也聽說過了吧?符堅大敗,匹馬逃還。”

“是真的?”小六十分興奮,道:“這些日子我一直打聽,只是都不敢信。”

“自然是真的!符堅大勢已去,正是我等雪恥良機。”聽到他連稱符堅名諱,全無尊敬之意,老大有些不自在的動了一下身子,道:“我們跟著郎官是沒什麼,只是好容易安下這頭家,還有女人小孩……”

“被迫西遷途中死去的人,還有這十多年來受的凌迫,竟都忘了嗎?”慕容衝冷笑道:“就這一點眼前的溫飽便得了你的心去,那裡還有半點鮮卑戰士的血性!”

“是,是……小人不好。”老大面紅耳赤,緊緊閉上了嘴。

又是一片死寂。慕容衝逼視著這些人的眼睛,他們大都有些惶恐茫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得懵了,一時還沒有注意。他緩緩語氣道:“你們難道真一點都不想念鄴都了嗎?”

鄴都!兩個字頓時引起了無窮無盡的回憶,太行巍巍,漳河浩浩,堰流十二,屯雲行雨。水澍粳稷,黝黝桑拓。均田畫疇,桑廬錯列,姜芋充茂,桃李蔭翳。陳封的舊事一一萌動起來,人人的眼中,都有了一絲陶然。慕容衝微微一笑,知道自已已不必再多說什麼了。

和突屈家人商量過糧米,治械和馬匹之事,慕容衝與慕容永便辭去,再往它處塢堡。二人在三四天內就便走平陽各處有鮮卑人聚居之地,與那些族長頭人定下密議。平陽仍是北方盛產大米之地,今秋糧食方才入倉,公私俱滿。粗粗翻揀,足夠二萬人一年之用,兵械也在加緊趕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