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斟了一觚酃酒,送於二人,道:“算是不分勝負吧!”
符堅這話,是有些坦護竇衝的意思,可在座都不是瞎子,看得出輸贏來。符丕在案几上一擊,杯盞搖搖欲倒,可讓符融眼光一鎮,卻還是低頭忍了下去。
接下來幾場比試,來將都比竇衝支撐得長,卻都遠不如第一場精彩,看得人興味索然。過了一會,年輕將領中再無人自持勝得過楊定,都不敢下場;大將又自重身份,不想與毛頭小夥子爭這匹夫之勇。於是待張整數過十下,只餘楊定一人持槍站在燈下,神色整肅,威風十足,他便判楊定贏了。符堅對楊定再加贊勉了幾句,方才命他下去。
楊定走了幾步,突有一個人影竄到兵器架前,隨手掂起一枝槍,抖起碩大的槍花,向著楊定擊來。這人雖然偷襲,可在楊定眼中卻是再緩不過,他也懶得多費力氣,槍略提,輕輕易易將刺來的槍擊得脫手而飛。
這槍的去向不巧正向著御座,雖然力道已弱,角度也偏,可還是讓諸臣工嚇得乍出一身冷汗。姚萇一時情急,將酒壺扔了過去,卻在槍後落下;慕容垂從案上一躍擊過,可還是抓了一個空,其餘旁人都只有驚叫的分。符堅自已抓著案腳掄起,正想擋上一擋,眼前光線一暗,那飛槍已凝在半空。他定神再看,卻是慕容衝蹣跚退下,手中緊握著那支槍,虎口上已有鮮血淌了下來。符堅忙扶住他的肩膀,問道:“你怎麼樣?”慕容衝回頭輕聲道:“我沒事。”眼睛依舊看向楊定那邊去。
楊定即已破去防守,長槍就毫不留情的直搗對手心窩。那人尖叫一聲,坐倒在地。
楊定方才看清這人不過是十三四歲,尚未及冠,衣飾華貴。見是一小兒,楊定懲戒的心思不由淡了幾分。此時四下裡一片叫嚷,“住手!”“符暉快閃!”
楊定聽到“符暉”二字,便知眼前是符堅之子,他將槍收在肘後,單膝跪下欲扶符暉起來。符暉卻在地上一滾,又從架上取出一隻手戟,向著楊定揮去。他這時自然知道與楊定的武功差得太遠,索性也不講什麼招術了,只是亂戳濫打。楊定一時手足無措,連連閃避。
符堅見狀,厲聲喝道:“符暉你給我退下!”符暉邊喘息邊道:“父王是說了的,這殿中人人都可以與他比試,怎的孩兒不能?”
符堅氣得猛然立起道:“你的兵器已被楊定擊落了,還有什麼好比試的!”
符暉又是兩招將楊定逼得緊,楊定不得不躲在了盤龍柱後,他得了這一刻閒暇,方才回話道:“孩兒的戟分明在手上,如何是沒有了?”符堅一怔,他這話歪纏得也不是全無道理。
當下大殿中人頭起伏,幾乎所有人都在說話,有的是勸,有的是起鬨,都離了自已的座位,一時間亂得沒了章法。
符暉自然是耍賴,可他年紀還小,耍耍賴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連符堅都不便重責。符融看了符丕一眼,見他笑得極是暢快,心知定是他指使的。一時有些氣,卻又想,讓符暉攪攪場,不教楊定贏得這麼風光,也是一件好事,就不再說什麼了。楊定耳中聽到取笑之聲,心知是秦臣不忿,心道:“我讓他們笑話幾句,他們也就該氣平些了。否則日後這些人藉故與我為難起來,不是更糟麼?”於是就裝作非常狼狽的樣子,藉著幾根柱子左躲右閃。
符暉越發來勁,口中呼喝不絕,戟也使得虎虎生風,一時刺落了一顆彩珠,一時蹭掉了幾片金葉。楊定在柱子後面繞來轉去,做出種種叫喊,彷彿險相環生,逗著圍觀諸人哈哈大笑。
過了一會,他見符暉已是汗出如漿,氣息不順,思忖道:“差不多了,再引他玩下去,只怕他要脫力大病一場!”這樣一想,見腳下是一灘半融的碎冰,就有意踩了上去,假作腳下一滑,手臂僵在半空。符暉戟上彎刃一下子扎進了他的臂肌中,不過只入肉寸許,便再也無力前進。楊定“唉喲!”叫道:“末將認輸,不是公子對手!”他早已將力道方位算得精妙,定能負點小傷認輸了事。
哪知此時符暉眼中猛然一紅,凶氣大盛,戟刃在肉中一轉,向著楊定心口劃去。這一轉,既便楊定是出生入死的人,也痛得神智喪盡,更兼見符暉那眼光似欲置自已於死地,武人遇險自衛習以為常,他再也記不得此人身份,長槍一挑,就穿過了手戟上的彎刃,直挺挺地對準了符暉的咽喉。
這變故一起,殿中人無不驚呼。符丕與符雅一左一右向著楊定肩頭抓去,卻差了毫釐。竇衝手往旁邊一伸,想抓長矛去挑開楊定的槍,誰知卻抓了一個空——長矛早已放回兵器架上去。其餘人隔得更遠,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火星乍現般的一點槍尖,向著符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