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延小聲道:“雖是勝了,卻讓秦軍主將逃掉。殿下訓他,他脾氣又不好,兩下里吵起來,就這樣了!”說完長嘆,兩掌一攤,十分無奈。
他們說著話,再走幾步,便到了慕容泓帳外。慕容泓的親兵收下韓延的令箭進帳,裡面有人道:“讓他們進來吧!”
慕容永和高蓋一左一右挑了簾子,慕容衝進去,就著簾縫裡的半明的天光,看到一人穿著全副甲盔,正坐胡床上拭著手上的長槍,彷彿心神似都放在這槍上,渾不知有人進來。慕容衝站在一旁,細細的打量他。明光殿宴上一會後,他就再也沒有見到過慕容泓,想來很多侍駕的事他都推了。因此這時,慕容衝不得不努力將十年前那個倔強少年的面容,與眼下這個二十七八歲,神色鬱憤的男子合在一起。他生得高瘦白皙——這是慕容氏男子的徵徵,和慕容衝的樣貌五六成相似,只不過鼻唇粗大些,顯得有些蠻橫。
帳裡的人都不說話,只聽得到鐵砂紙打磨的“滋滋”聲。過了好一會,慕容泓垂下手,聲音方才停住。
慕容衝忙上前道:“四哥!”“換一張來!”慕容泓暴吼一聲,將鐵砂紙扔到一邊伺侯的親衛身上,這吼叫便將慕容衝的話生生掩過去了。
親衛忙不迭的換了張砂紙來,慕容衝止住了要發話的慕容永,再次道:“四哥……”他上前一步,微微側著臉,凝視著慕容泓,尾音略略發顫。
慕容泓看了他一眼,手裡的槍撐在地上,片刻後一鬆,槍桿直倒下去,落在一旁親兵的懷裡。他大步返身到自已床上坐下,道:“我這幾日都在打聽你的訊息,你總算是來了。”
他沒有讓座的意思,慕容衝就站著回話道:“勞四哥掛記了,聽聞四哥大捷,還未道賀。”
“這倒不必了,”慕容泓淡淡地道:“只是自符賊失勢,歲在燕分。各方皆聞好訊,唯有你失利,著實折了銳氣。”
“是,弟初次交戰,能力鮮薄,有失我慕容氏的威風,真正是慚愧。”慕容衝垂首道。慕容永心裡堵的慌,將頭猛的轉開,看到高蓋也是一臉驚愕不解,當是全未想到慕容泓會這樣對待慕容衝。
慕容泓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你這些年,也不知都學了些什麼!”
慕容衝道:“弟愚頑,日後當多聽四哥指教。”
“你知道就好。”慕容泓站起來道:“你既來了,就要歸我節制,你的部下,全都編進我軍裡,以利事權一統。”
慕容永聽了不由一驚,看了看慕容衝,只消他一個眼色,便要上前力爭。慕容衝卻連眼風也不往他這邊瞟一下,道:“全憑四哥作主。”
話未落,外頭簾子再閃,有親兵拖了一個血人進帳來,按在慕容泓身前,道:“段隨已受四十軍棍!”
慕容泓喝道:“你可服了?”那段隨掙起來,又黑又寬的面上滿是汙跡,他吼道:“不服!”“不服?”慕容泓一腳向他額上踢去,喝道:“再下去打四十軍棍!”
“四哥!”慕容衝攔他道:“這位將軍已受懲戒,且容他立功自贖!”
“我教訓手下,你摻什麼?”慕容泓怒推了慕容衝一掌。這掌不巧正打在了慕容衝脖上傷處,他一時痛得天暈地轉,幸好慕容永就在旁邊,連忙扶住了。
“這麼沒用……”慕容泓輕蔑地說了半句後,也發覺不對,湊近看慕容衝臉色,問道:“怎麼回事?”“中山王受了重傷,前日方才清醒過來,脖上的傷還沒長好呢!”慕容永含著恨意瞪視慕容泓。
慕容泓看到了慕容衝脖上裹著的藥膏,似乎抽了口涼氣,一時竟好象有點慌神。高蓋忙在一邊叫道:“快,召大夫來!”這一打岔,慕容泓倒顧不上段隨的事了,韓延趕緊使眼色,讓親兵們把段隨給揹走。
“不必!”慕容衝緊緊的捏住了慕容永的胳膊,等那一陣劇痛緩過去,已是虛汗滿身,“我軍中有醫藥……下去歇歇就行了。”慕容泓身子往前傾了一下,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慕容永已是飛快的扶著慕容衝退出帳去。
出來後刁雲已紮起帳,貝綾和貝絹給慕容衝換了藥。那個脫身不得的大夫愁眉苦臉的在一旁伺侯,慕容衝突然心頭一動,讓他帶一份治棍瘡的傷藥去段隨營裡。過了大半個時辰,大夫回報,說是段將軍向中山王道謝,並說韓將軍也在段將軍處。過上幾日,段將軍能行動了,兩人一起來謝殿下。慕容衝微微點頭應下。
當天晚上,慕容泓倒底還是開宴為慕容衝接風洗塵,在座諸將一一報名。有一個叫慕容恆的,是他們的叔伯輩,四十上下,老成持重。慕容衝私下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