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繩?”慕容永遲疑了一下,期期艾艾道:“未將要是死在戰陣中倒沒什麼,可給水淹死那也太……”看著慕容衝挑起眉頭的笑意,他突然住了嘴,想了一會方道:“喔,你是讓我作個樣子?”
“對!”慕容衝起身眺望腳下的激流道:“我們假意渡河,秦軍肯定會出城阻撓的……”
次日慕容永帶著一些兵丁到左近村子裡搜尋船隻,慕容衝繼續假意攻城。城上有人射下信文來,不過是符熙的一些斥責之言。其中有“昔汝以俘入秦,天王厚待,寢食與同,寵逾妃妾……”之類的言語,慕容衝冷笑兩聲,隨意扔在一旁,不去理會。三四日後,慕容永來報說終於找了足夠的船隻,還有一些熟悉水道的漁夫。看他有些猶豫的神色,慕容衝就問還有什麼事。慕容永道:“聽到一些鄉人傳聞,左近好象有兵馬出沒。”慕容衝疑心有秦軍馳援,於是命令多派探子,在山間搜尋。但是這訊息畢竟沒能確實,先前的謀劃自不可就此廢棄,便趨著夜色,在蒲坂關上搭起舟橋來。
因為數日春雨,河水暴漲,浪高數尺,站在岸旁會生出水波撩天的異感。沒有一絲星月之光,濁流張牙舞瓜地跳躍著,飛舞著,暴笑著,嘆息著,讓人有無盡的想象,卻又一無所見,越發心驚膽顫。偶爾大水峰立,浪頭上閃出青銅色的水光,才能讓慕容衝見到河心那些蜉蟻般的人。他們駕著小舟,艱難地將舟上繩索套在河中木柱上。木柱一根根矗立在洶湧的水流裡,頗有些一夫當關的大將風範。在兩排木柱所對的岸上,有百名餘名兵丁守護著。
小舟上的人裡面有慕容永,只不過慕容衝也看不出那一個是他。他此時親率著五百精兵埋伏於河邊蘆草地中,雖然沒有下雨,可盔甲裡已經溼透了,十分沉重。“早知道就不穿甲了,”他想道:“只希望城頭上的人早一點發覺吧!”
彷彿是他的祈願靈了,城上的火把多了起來,人影憧憧,在這麼遠的地方看去,酷肖皮影。過不了多久,城門無聲無息地開了,一支百餘人的騎兵從城裡衝了出來。這些騎兵顯然是精選出來的,從城門到渡口三四里的一帶斜坡,傾刻便至。馬蹄濺起老高的泥濘,撲籟籟地打在蘆草上,有一滴還落在了慕容衝的眼皮上面。
騎兵們驅馬愈急,無視近在眼前的疾流險灘,彷彿要義無反顧地投身河中。當頭的將領手上搭弓而射,一箭如魅影般沒入水中,他胯下坐騎前蹄傾刻高抬,長嘶一聲,頓時回過頭來。讓這狂奔中的馬匹於剎那間轉身,這騎手當真了得。他身後的騎兵們也如法炮製,箭輪番射出,一射即走。眾箭齊發之下,那小船上的人不得不閃避,便無力駕船,船隻轉眼傾翻。
慕容永大聲的詛罵傳入慕容衝耳裡,那驚慌失措的樣子渾然不假,慕容衝不由在嘴角挑起一絲笑意。守在岸上的兵士這方才從失神中醒悟過來,叫道:“殺!”於是一擁而上。秦軍騎術極精,一擊則退,來去如風,岸邊的兵丁只來得及吶喊跺腳,卻沒能攔住。
可他們的回城之路,要經過慕容衝埋伏的這一片蘆草叢。慕容衝向後作了個手勢,所有人都攥緊了手上的柺子槍。就在那秦軍將領衝入草叢的同時,草被狂風吹過一般亂倒,數百枝帶著彎鉤的槍尖一齊橫在道上。秦軍勒馬,動作整齊劃一,可也來不及了。馬蹄避無可避的撞上尖刃,馬的衝勁與人的竭力一鉤使得蹄子齊整斷開,數百聲悲鳴一齊發出。幾乎所有的秦軍都從鞍上滾下,然後就落入三到四名燕軍的圍攻之中。
只有打頭的那個將領在千均一發之時提韁,馬躍如飛,從密密的拐槍上頭掠過。他回身看著眼前的一幕,猶豫了一刻。這一刻已足夠數十燕兵包抄在了他的後路上。那秦軍將領終於撥轉馬頭向城池方向跑去,連射數箭,有好幾名燕兵應弦而倒。
眼見他就要逃走,可慕容衝縱身一躍,已是跳上他的馬頭。秦軍將領欲背身反射,脖上就微微一涼,他的氣力頓時消亡了,一頭栽倒馬下。
這時城裡面也發覺了情況不對,再啟門衝出一支千餘人的騎兵。正在秦軍援兵出城二里之時,遙遙傳來鼓聲大作,依稀是東門方向,火光蝕天。
那些援軍突然停住了,城頭傳來鳴金之聲,在招他們回去。看著前面陷於苦戰中的同袍,援軍們有些猶豫,而此時城門已經開啟,吊橋放了下去。慕容衝心中狂喜,叫道:“刁雲!快點!”
彷彿正是應合他的呼叫,一隊騎兵出現在山陵的陰影下,衝鋒的姿式象雨燕撲食般流暢無比。援軍顯然大驚,返奔城門。城上的人發覺了不對,極力挽起吊橋,橋緣離地半尺,刁雲的馬蹄已凌空踏至,彎刀橫劈,斷開了一根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