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搶先道:”竇將軍說得沒錯,道人確是已受了天王之召,望慕容公子見諒!“
他們說話間,慕容永和刁雲已經聚了過來,慕容永向他打了個眼色,分明是有先下手為強的意圖。慕容衝倒是猶豫了一下,王嘉在關中一干愚夫愚婦眼中威望極高,近日突然說要下穴居了多年的終南山。他來相邀,無非是借王嘉之名,以彰現自已的聲威,用強就大失其意了,何況這道人確有些神通,當年那一場大霧,至今記憶猶新。
慕容衝想好說詞,對王嘉道:“孤記得當年道長在長安東市曾歌詠,有‘鳳皇鳳皇棲阿房,一日萬羽聚長安’等語,眼下都已應驗。道長當知秦祚不長,為何反投危城呢?”
王嘉狀似苦惱地一笑道:“道人縱有超脫之目,卻無絕凡之心,明知前因後果,可滔滔孽業當前,卻也無法從容旁觀。”“孽業嗎?那當年孤遇難之時,道長便看到了今日之事,為何還要救孤一命呢?”慕容衝逼問。王嘉的靜靜的看著他,道:“道人早就說過,你當年本無險,道人只能知命,卻不可逆天。生命禍福雖早有定,可若是心智清明,便能早日回頭……”
王嘉的瞳仁在慕容衝眼中變得越來越大,越來越深,漸漸得象是將他整個人都吸了進去。他張惶四顧,周邊的人物景緻盡化作混沌一團。一個帶著無窮顫音的聲音仿若是從他腦子裡鑽出來,“回頭吧!回頭吧!回頭吧!”隨著這聲音,慕容泓慕容芩瑤的面孔出現在他面前,向他溫柔之極的笑著。他象浸在海水輕波之中,渾身上下輕暖舒坦,彷彿一瞬間回到了十歲的時侯,騎著小馬,在慕容苓瑤擔憂的眼神中,慕容泓拍掌的笑聲裡疾飛,一直飛到雲端中。“不!慕容泓已經死了!是我殺死的!”他睜眼,雲端黑乎乎的,無數獰笑頓時將他整個淹沒了,他窒息得難受,大叫一聲。
“啊!”慕容衝猛然靈醒過來,踉蹌後退幾步,讓刁雲扶住了。眼前王嘉依舊只是站秋日淨空之下連天衰草之上,注目微笑。可慕容衝知道他剛才定然對他用了什麼法術,慕容衝不由即懼又怒,撥刀砍去。王嘉身形飄渺,一閃就是數十步,竇衝接應上來,將他護在軍中。見追之不及,慕容衝喝道:“快!射死這個妖道!”
數千燕騎頓時開弓,滿天都是“嗡嗡”的鳴響,王嘉所在之處,瞬間就被箭矢填滿。可突然狂風大作,風中如有鬼哭狼嚎,人馬在其間如小舟行於大浪之中,身不由已搖搖晃晃。綠豆大的石子迎面打在燕兵臉上,使得他們紛紛扔下弓箭捂面而逃。慕容衝叫著慕容永刁雲他們,可先已灌了一嘴沙石。等這陣怪風吹過,不出所料的,王嘉和竇衝都已不見了,而且,地上連一塊石頭也無。只有東倒四歪神魂不捨的燕軍,看著明淨的陽光,怔怔發呆。
竇衝接了王嘉到長安,見了符堅,符堅十分高興,讓他依宮住下,以備隨時諮意。自王嘉入長安,四方百姓都傳言秦運未絕,因此才有聖人出山相助。於是民心振奮,三輔百姓結堡相拒四出遊掠的鮮卑,並有山中氐羌四萬餘人歸附三輔郡縣。可是燕兵到底勢大,多番劫殺之後,已是道路斷絕,屍橫遍野。昔日人煙稠密之地,再也不易看到炊煙人息。隨著天氣一天天冷下去,風急霜侵之中,縱橫千里,只見得鼠犬出沒於白骨焦牆之間。
進了臘月,寒風更緊,符堅站在金華殿上,凝視著一道暗雲向著他不緊不慢的湧來。“道長,你神通廣大,可能告訴朕,後世會如何評說於大秦、於朕?”符堅問道,帶著一絲自嘲笑意,“是宋襄公嗎?”王嘉坐在他身後的枰上,微微搖首道:“興亡成敗,史書上記來,亦不過三言兩句;功過是非,後世人看去,也只是憑空妄測。天王為之煩惱,何其不值也。”
“這些日子來,我常常想夢見死去的王丞相,數十年征戰中的一事一物都記得分外清楚,道長,我是馬上要去見他了麼?”符堅語氣淡定,似乎並不是疑問,而只是確認一下。王嘉遲疑了一會,符堅又道:“雖然你入長安,其實你早已知道局面無可挽回,是麼?”王嘉站起來,欠身道:“天命微奧,豈是小道可以妄言的?”符堅哈哈一笑,道:“你們這些世外之人,總是這樣……不過,倒也無所謂知與不知。若是命定大秦還有勝機,那麼不知,便是朕的功勞了;若是天欲亡朕,朕也會奮戰至死,休想朕頹然認命!”
王嘉笑,道:“能收能放,天王是有慧根的,若非帝王,倒是我門中人呢!”“不過還是要求你一件事的,”符堅認真的看了他一眼,道:“若是真到了那日,望道長指朕一條出路,無論如何,朕不能落在那白虜小兒手中。”王嘉在他的注目下緩緩點頭,有極深極深的無奈在他本來不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