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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果然是紫漪宮!

到紫漪宮門口,見到的是緊閉的宮門。門上宮燈已經缺了兩盞,臺階灰塵堆積。裡面靜寂無比,只聽得失了水份的槐葉在風中扇動,發絹綢磨擦般的沙沙之聲。一瞬間,符堅幾乎要以為這裡面早已無人居住。可當隨同的內侍上前扣門後,門軸上傳出“吱呀”地尖叫,居然很快就開啟了。

“這麼晚了,誰……”那開門的半老宦官手裡的燈籠晃悠了一下,“卟”地落地,燭焰騰起來,很快的燃著了籠上的紅絹。“你是……叫宋牙吧?”聽到符堅的問話,宋牙才醒過來雙膝跪下,“是……是……天王竟還記得奴才的賤名……天王這麼晚來了……”一時語無倫次。

符堅信步走過他的身邊,宋牙連忙追上,慌里慌張地道:“不想天王今夜來了,這裡什麼都沒準備……”“你家夫人呢?睡了嗎?”“沒呢!還在前面暖閣裡下著彈棋呢!”“喔?她興致倒好。”

符堅快步走在居室與迴廊間走過,履下揚起浮塵。燈光象一張舊年元日褪了色的符紙,在他腳前跌撲反覆。藉著這少許光亮,符堅四下掃視,畫屏上宛然回眸的仕女,在一堆堆的繁花間微笑,可那笑靨上斑駁起來,象被惡鬼咬齧去小半面孔一般,詭異得讓人不得不轉開眼光。漆金繪彩的樑柱上織起了蛛網,象是這座屋的磚木吐出,想要將自己重重包裹起來。垂幄錦障似乎積下了太多的陰鬱的時光,因而顯得沉重無比,任風來風去也無力拂揚。

不知不覺得間符堅已經站在了白璇珠簾之前,簾上珠已殘落,差參不齊的珠串間漏過微弱的火光。有女子在輕笑道:“你看你,又打錯了!”聽著這依舊甜美的笑聲,符堅的怒意象是突如其來一般,在他身軀中湧動。

“嘩啦!”他一把撥開珠簾。

“誰?”坐在榻上的女子有些吃驚的抬起頭來。案上百顆象牙棋子折出的光,落在她澄明的眼中,彷彿是漫天群星倒映於如境的湖面。所有頹唐髒亂衰朽當中,只有她依舊如昔。不,改變是有的,卻象是和闃美玉,在日復一日的撫挲間,光華斂盡,卻愈發溫潤瑩潔。

慕容苓瑤在片刻錯愕後,緩緩起身,跪在榻下,嬌怯怯地道:“臣妾恭迎天王!”神情很安祥,就象符堅昨日方才從這裡離去。她螓首一垂,夜裡松挽的秀髮瀉垂於地,象是一張細密而又黑甜的網,能網住多少不願驚醒的夢中之人!這樣的一把頭髮,輕易的勾起符堅的回憶——當年澠崤道上,水晶世界中那一場有如天賜般的驚豔。

在符堅木然站立的當兒,與慕容苓瑤對弈的宮女連忙爬下床來,跪在一邊。而在符堅身後,整個紫漪宮中不多的宮人都已經聚集在了迴廊上一根根圓柱之後。

“你的棋藝好似又高了不少嘛!”符堅上前數步,站定在榻前。枰棋子星散,等分紀殘,分明是慕容苓瑤的那一方將要贏了。慕容苓瑤道:“近年局坐宮中無事,只得與宮人弈棋以娛,熟了自然生巧。”

“你倒閒適的很!”

“臣妾失愛於天王,除了自守本份,消磨永年,天王還要臣妾幹什麼呢?”

符堅手上一攪。棋子滴溜溜落了滿枰,厲聲斥道。“慕容氏叛亂,為何至今日不見你來向朕請罪?”

“慕容氏那裡叛了?”慕容苓瑤茫然不解似的,道:“我兄長慕容喡,不是猶在天王殿下聽令麼?慕容垂從前就是慕容氏之逆臣,天王偏要招降納叛,這……”她長嘆一聲,彷彿有諫言不便出口。

“那慕容泓,還有……”符堅發覺自己要吸一口氣,才能讓這個名字說出口,“慕容衝呢?”

“天王啊,”慕容苓瑤攏發一笑,面上閃過的光,象是寶劍在石匣開合的瞬間,斂得極深卻終不肯自棄的鋒芒。“臣妾不過是個女子,天王自當去沙場令叛賊授首,為何卻有這閒情,來尋我這小女子出氣呢?”

“你!”符堅一把抓起她的頭髮,髮絲依然觸手滑膩,他將發在手上轉了兩圈,硬生生提起。慕容苓瑤眉頭略蹙,然後又展開了,無所顧忌般,格格地笑起來。

符堅盯著她如花的笑靨,狠不能就這麼生生揉碎了這個女子,揉碎了這間暖閣。鼻端檀香麝氤索繞,當年的溫言軟語,巧笑嬌吟,似乎還殘留未去。一旁的琉璃鏡瑪瑙盤上,雪砌冰雕般的容顏,彷彿若隱若在。更不用說紋雲榻上、織金帳底的百般旖旎,千種纏綿……那個清麗少年就跪在這裡,跪在他的面前,悽宛無限的一句:“鳳皇非是婦人,因此不能不怨。”曾讓他多少次悵然回思,柔情頓起。因此便是王猛將逝之時,終於也沒捨得遷怨於他。

可是在今日,他站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