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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是由C部剛剛回到公司,他拖著疲憊的心情與身體剛要走進樓下的大門,他聽到那扇虛掩的門內傳來了熟悉的聲音,清脆有力妙語如珠地數落著:你們這算什麼?中國創造就是這樣的?艾金,我真是沒想到,你們所謂的中國創造就是抵押上你們的房子車子在銀行裡貸款,你們拋家舍業,就是為了在這樣的環境裡創業?你想過你的父母你的老婆你沒出世的孩子嗎?他們對你的期望難道就是這些?
她的對面一定是艾金無疑了,做為陳思洛的妹夫,艾金對這位大姨子始終是以不變應萬變,任它風吹浪打,我自閒庭散步,所以,陳思洛的聲音此起彼伏,而回應她的就只是沉默。
你的妻子是個孕婦,她不是個普通的孕婦,她有心臟病,她隨時會有生命危險,她最需要的是你陪在她身邊,可是你呢?遠隔萬里在這裡遭著這份罪,扔下她孤家寡人在那邊受罪,你這還美其名曰“中國創造”,聽起來會覺得好笑的。
李烈想他不應該再繼續聽下去了,內容大致都是車軲轆話來來回回,所以,他轉身想去吃個午餐,然後等陳思洛的演講結束,他再面帶微笑若無其事地出現在她面前,以此來證明他自得其樂的超樂觀心態和那個無限美好的中國創造。可是,他轉個身後,聽到陳思洛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我最後一次通知你,如果你在這個月底之前不把你們的房子由銀行抵押撤出來,我就把你們用房產抵押貸款的事情告訴爸爸。你應該知道,思陽和爸爸的身體都不好,任何一個出了問題,你和李烈都難逃其咎。
艾金終於發話了:思洛,這只是起步,我們都是想省一些錢用在程式研發上,而且,我們不會永遠這樣的,你要相信我們的能力。
我相信你們在矽谷可以風光無限,我相信你們在這裡只是異想天開。我告訴你,本來思陽不讓我說的,她最近狀態不是很好,如果你不想她有任何意外的話,你明天就給我打包回美國。
我不能當逃兵。李烈現在很難。
你比他更難,你是有家有老婆的人。他李烈難道不能理解,難道他一個人的異想天開還非要拉著你們三個?
李烈的腳底像裝了彈簧一樣,快步走開了,他那時竟然像逃跑一樣逃離了那個嘆息不斷的現場。其實,他知道他更怕會聽到艾金說出那句帶著矛盾猶疑的話,他太怕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被抽掉棟樑。他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安靜一下,然後才能調整好此時起伏而刺痛的神經,當然也調整好對艾金的猜疑,他但願這只是他太過敏感,但是,他還是要調整好那一種極糟糕的結果來臨時的反應。
思洛來有事嗎?李烈靠在籃球架的另一側鐵柱上問,三個小時後的三秒鐘前,站在月光中靠著籃球架發呆的艾金告訴李烈陳思洛來北京了。
還是房子抵押的事。艾金嘆息一聲說,這聲嘆息中隱含著無數的疲憊,李烈心知肚明,眼前這個清瘦纖長的身體上壓著的是莫大的壓力。那時他的心似乎就與艾金的貼合在一起,感同身受著他的心痛,矛盾,掙扎,歉意,不甘,不忍。但這最後都化解成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深秋的風涼意侵骨,路燈微弱的光芒與樓上那間視窗透出來的光芒糾結在一起,照著這兩個如石柱一般巍然挺立得已經非常辛苦的男人身上。
很抱歉!李烈最終說,他把所有的痛苦都歸結成了對十幾年的好朋友的一句歉意,他在想是他的一聲高呼將他不遠萬里拉回了中國,是他的滿腔熱血調動了他的凌雲之志,都是因為他,他是導火索,是引火柴,是他給他架起了一座刀山火海,讓他倍受煎熬。那時的李烈清晰地意識到其實自己真的是自私的,他從來沒有設身處地的為艾金想過,當然,他也沒有想到艾金忽然伸出手來重重地錘在了他的左肩上。
艾金說:我要回美國。
李烈第一次覺得自己的預感是如此準確,但同時,他又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就好像板塊運動極有可能會造成地震之後再有海嘯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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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鮮得像花兒一樣的未央央忽然也失去了顏色。李烈在走向C部大門的時候覺得自己來錯了,從那天,確切地說是從那天的前一天開始,擺在李烈面前的不再是鮮活的有生命力的未來,取而代之的是晦澀黯淡的現實隨著艾金的離開撲面而來。
他沒有讓艾金留下來,他只是在艾金那句話艱難地吐出口之後同樣艱難而木訥地點點頭說好!
艾金整理行李的時候,陳思洛登門拜訪,她在進門後始終是沉默地坐在書桌前,捧著茶杯直到嫋嫋的熱氣消失才開口說:李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