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狄統衛卻沒有和韓大將軍一同班師回朝呢?”
倆人對話的聲音雖然並不大,但是因為門開著,說話聲還是清晰地傳了出來,聽在別人耳中猶可,王總管聽了心中卻是不由得一沉。
別的人或許不清楚,但他侍奉睿王殿下至今,多少還是有點數的。這一次睿王殿下在碧涵山莊宿疾發作,直昏迷了整整三天方才甦醒,回到宮中又是大病了一場,前後拖了將近半個月,如今才算是稍有些起色。他瞧著睿王殿下在病中的諸多情形,深知狄霖這個名字簡直就可說是一個禁忌。而此刻卻被小皇帝一時無心提了起來,他雖然看不到睿王殿下的神情,但也可以想象得出睿王殿下此時心中的不快。
“狄愛卿他還另有其它要事,一時恐怕無法迴轉皇都。至於陛下的騎射,這段時間就讓簡東雲來教授,陛下的意下如何?”似是幾不可察地微頓了一下,君宇珩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依然是清泠如水、淡然如風,也只有象王總管這樣侍奉其多年的人,才能從這平淡語聲隱隱聽出不一樣的情緒來。
小皇帝想了想,回答道,“謹從皇叔的安排。”
接下來倆人又隨意交談了幾句,小皇帝便告辭而出,王總管領著門外一眾內侍口呼陛下,叩頭恭送。
“外面的可是王泰安?”御書房裡很快又傳出君宇珩的聲音。
“是,正是老奴。”王總管連忙恭聲回答。
“進來吧。”
“是。”王總管應了一聲,趨步走了進去。
御書房裡面燃著極其清雅的寧神香片,淡淡的薄荷味道在空氣中若有若無的飄浮著,沁人心脾。寬大的紫檀木御桌之上,整齊地擺放著有待批閱的奏章,一管硃筆斜置於擱架之上。
君宇珩下朝之後還未及更衣,此時依然穿著華麗繁複的深紫色朝服,正卓然佇立在窗前,彷彿在眺望著遠方,又彷彿在凝神思索。
午後的煦暖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紗照進來,給他的全身染上了一層淡金色的薄暈,只是那秀逸如修竹般的背影卻似乎有著無盡的寂寥。
“殿下。”王總管在心底微嘆一聲,面上卻是一點兒也不敢表露出來。
君宇珩並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方才緩緩轉過了身來,
縱然是在午後的明媚陽光之中,那宛若上好玉瓷的肌膚仍然冰玉般透著寒沁,一雙清幽淡定的眼眸彷彿透過眼前的人,還在凝望著遠方的某一處,深長而幽遠,使得那樣精緻纖細的絕美容顏看起來竟有幾分不真實的感覺。
“殿下,老奴斗膽,方才已傳膳於承光殿,請殿下先用膳吧。”王總管低聲地道,“您的身子骨還沒有好利落,不能太過勞累了。”
君宇珩卻是恍若未聞,清冷如水的眼波輕輕一轉,望了過去,問道:“那個,可是找到了?”
“是,找過了,就只剩了這一件。”王總管不敢怠慢,連忙雙手捧著呈了上去。
黃絹的包袱放在案桌上,開啟來,露出裡面的一卷畫軸,只看那微微泛黃發脆的紙質還有上面落的一層灰塵,就可知它顯然已是閒置於雜物之中有些年月了。
放下之後,王總管就束手退至了一邊。
君宇珩目不轉睛地看著那捲畫軸,許久許久,卻是一直都沒有伸手去開啟。他明明是那樣急切地想要去知道的,但此刻卻又似乎隱隱有些害怕,這對於他可說是一種全然陌生的感覺。
他,又怎會害怕?
他又何曾害怕過什麼呢?
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的的確確是在害怕著,害怕面對過去,面對那段曾經被自己遺忘掉的過去。
他的手輕輕撫上了那陳舊的畫軸,慢慢地、極其細心地拂去了那上面的浮灰。他那猶如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一遍一遍地輕撫著,彷彿是想要感受這畫軸之上所殘留下來的每一點舊日氣息,又彷彿是在悄然平息著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緒。
終於,君宇珩的手慢慢地解開了畫軸上的紅帶,然後一點一點地將畫卷慢慢地展開。
以月朗星稀的深藍夜空為背景,凝立在一片燦爛的銀色月輝星光之中的,是一個白衣的少年,隨著畫卷的展開慢慢地出現在了面前。
雖只是淡墨寫意,但寥寥幾筆卻是神韻十足,傳神至極。那少年散著發,烏黑的髮絲在風中輕舞著,一襲極為寬大的白衣亦是臨風而舞,看著就有種直欲乘風而去之勢。再細細地看去,畫中的少年微側著頭,象是正在專注地看著什麼,墨黑似羽的修眉猶如刀裁,長長入鬢,眼角微揚的眼眸,彷彿漫天的星光已是落入了其中,微微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