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房屋多為土木結構的草房和瓦房,要麼夯土壘牆,有的也編竹抹泥為牆,一間房一個門,木頭門又矮又寬。而最普遍的是木瓦板房,那種房屋的顯眼之處是用又長又寬的木板代替瓦,滿滿地鋪一層在房頂上,鋪好後又在兩快相聯處蓋一塊木板瓦,上面再壓一橫條,用石頭壓住。有的人家在院角上就修有碉樓,四下走動著帶槍的人。碉樓用土石築成,從槍孔處能看出牆很厚,憑感覺能發現門很厚重,反正整個看上去非常堅固,十有###火燒不燃,槍彈也射不進去,裡面多半還儲存著槍彈和糧食。奇怪的是,彝人的住房都沒有窗戶。
一路上,不時能聽見遠處山裡響起零星的槍聲。
要是遇見漢人的山寨,我姥爺就進寨走家串戶賣各種縫衣針,也用針換吃的喝的。山裡的人家,不管是漢族人家還是彝族人家都缺針線,這是他事先就料到的,就跟他從前去蒙古、新加坡所遇的情形一樣。他的縫衣針和繡花針最好賣,一根能換幾個雞蛋,每根針都能賣個好價錢。有時遇著彝族人呼叫他,儘管聽不懂說的什麼,只好取出針線任對方挑選,一換完東西抬腳就走,不敢多停留。到了晚上,我姥爺逢村借住,遇店投宿,還跟一個漢族寡婦睡過覺,睡完了給人家一根針。他發現山裡越是僻靜的漢人房子裡越容易遇上寡婦,好像每走不遠就有那麼一兩個。有個娘們是一個死去的財主的姨太太,人長得水靈靈的。她只說自己的男人被人打死幾年了,但怕說出是被什麼人打死的,下面一接上火就把傢伙直往裡面嘬,讓我姥爺害怕拔不出來。他聽說過要是在那種節骨眼上,突然有槍口頂在後腦勺上,那東西就會卡在裡面。而彝族女人,他想也不敢想,不管在何處,頂多只敢看幾眼就急忙離去。
第16章 看見彝族人
一連多日,並沒遇到什麼人對他怎麼樣。
每走一程,路邊會出現一個指路碑,碑體長方頂半圓,根部埋在土裡,石頭的成色看上去很有些年頭。有指路碑引路,岔道再多也不會走錯,頂多返回來找到指路碑再走。差不多每走半天工夫,還能遇到官兵把守的營屯,不是要塞就是堡壘,看樣子路人要是遇上個三長兩短,也不會呼救無門。數日後,我姥爺來到一個名叫甘洛的地方。
一個不大的集市上匯聚著上千的趕集人,彝族人和漢族人都有,買賣雙方大都以物易物,也有用銀兩銅錢的。交易的東西中,彝人有牛羊皮張、各種藥材、家畜家禽、農副產品、山貨、糧食、鴉片以及各種洋槍、子彈和漢陽造長槍、手槍、手榴彈等軍火,漢人有百貨、白酒、針線、布匹、紅糖、鐵製農具等。彝人多以白銀買漢商的布匹、鹽、糖、農具;漢商多以布匹、針線換彝族的皮張、牛羊、鴉片。漢人用半斤鹽換一隻公雞,用一斤鹽換兩張羊皮或一斤貝母或二斤天麻,一把鋤頭換一斗三升玉米。彝族人使用銀子,他們的察爾瓦里藏著許多銀錠,每錠為十兩。一頭耕牛換3錠銀,一匹駿馬換8錠銀,一斤鴉片換2錠銀,一支步槍換10錠銀,一個絲帕換4兩鴉片。
賣苦力搞運輸的人們在四處轉悠,一個個門庭若市的飯館門邊上圍著算命的人們。集市附近的草壩上在進行摔跤賽馬、服裝比賽、彈琴吹奏。四周圍觀的人群中還有放牧人,成群的牲口散佈在一旁吃草。在甘洛田壩集市的一個街口上,在賣人。那些人被繩索拴著,男女老少都有,有漢族人也有彝族人,一個六歲大的小男孩花七錠銀子就能買走。我姥爺想,要是能買一個會彝話的半大孩子同路去西昌,當個翻譯該有多好,就心裡盤算著需要多少根針能換一個小孩。
他問彝族人賣多少銀子?
人家反問他哪有什麼彝族人賣?
他手指著一個頭上留著一綹長髮的小男孩。
人家說,那是一個非彝根的漢娃,彝根的娃子從來不賣。
對方正在解釋所謂彝根就是彝族血統,街面上突然出現一陣騷亂,我姥爺急忙跟著跑散的人群遠遠離開。到了街口,他冷不防望見幾個彝族男人站在酒店門口盯著自己,其中有人揹著步槍,有兩個人還耳語著什麼。他硬著頭皮直往前走去,一手伸進褲包握住槍。剛走出沒幾步,那夥彝人朝他奔過來。其中一個用生硬的漢話問他,“你從雅安過來哇?”另一個接著問道,“你去西昌哇?”
我姥爺見對方几人雖然樣子挺嚇人,但沒誰有動手或操武器的意思,就裝作聽不懂他們的話,搖搖頭直接走過去。遠了一回頭,仍能望見幾個彝人站在原地張望他。我姥爺不得不生疑,難道雅安的那個曹舵爺一直在追蹤他,把主意打到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