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隨著她,彷彿一場災禍正在暗暗積蓄著力量,攜帶著雷霆萬鈞之勢隱隱而來。
又一個陰雨綿綿的上午,她正在辦公室裡起草審計報告,姚琳風風火火地推門進來,急道:“黎涵予,出事了。”
她悚然一驚,手裡握著的鉛筆“叭嗒”一下掉在了計算器上,強笑道:“是誰出事了?”姚琳一把拖過她面前的椅子,坐了下來,道:“是海飛公司。據說是世紀豪庭的那塊地上出了問題,還牽連了不少人,最後查到了海飛公司,老李已經被叫去協助調查了。”
她怔怔地,不敢再深問下去。而姚琳卻是個忍不住的,來了個竹筒倒豆子,把能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其中幾個人名,有聽說過的也有從來沒聽過的,一概聽地她心驚肉跳,後來漸漸聽不進去了,人有些恍恍惚惚的,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嗎?
幾天以後,有警察找上門來了。 姚琳引著一男一女一老一少兩個警察來到她的辦公室,很是嚴肅地道:“黎涵予,警察同志想要了解一下海飛公司的審計情況,你接待一下吧。”
她不動聲色地安排萬恬調出海飛公司的工作檔案,可是那老警察卻讓那年輕的女警察一個人去翻閱材料,竟然對她道:“黎小姐,我們能單獨談談嗎?”她的心裡“咯噔”了一下子,而那個女警察也有些詫異地看了看老警察還有她,不過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跟著萬恬去檔案室了。
老警察的年紀或許並不是很大,頂多五十來歲,可是樣子有些滄桑,面板黝黑,皺紋縱橫,眉目分明,卻有一種凜然生威之勢,端著茶杯向室內緩緩地瀏覽了一番,才道:“會計事務所的工作應當很繁忙吧?”
她不知是何意,只得答道:“還算可以吧。”
老警察突然笑了起來,冷峻的臉上突然呈現出一種親切和藹的態度,倒讓她有些生疑。老警察接著道:“其實,我老早就聽說你了,聽說你是個事業心很強的女孩子,也很正直很善良。可是,整治起人來,也是半點不留情面。”
初次見面的人說起這樣的話,應當是很失禮的,但是話中有話,不由得她的心裡一動,也不回答,射出去的目光卻在平靜之中漸漸地隱含著探詢之色。
老警察將茶杯放到几案上,道:“茶的味道很不錯。噢,剛剛忘記了仔細介紹,我叫徐鐵昆,是簡明暉的朋友。”
最後兩個字的落音加重了許多,顯然是故意的,她亦就明白了。隔了半晌,才道:“他最近還好吧?”徐鐵昆道:“似乎並不太好。”
她的心裡一陣急促地亂跳,猶如出征前的戰鼓擂聲陣陣。疆場之上生死由命,莫可推測,惟剩的只有惶恐,真實而又可怖。好一會兒,才強做平靜道:“他…他是不是…出了…出了…什麼意外?”零碎的言語已經暴露了內心的擔憂與焦灼,徐鐵昆的臉色漸漸地黯淡了下去,黯淡地她是心驚肉跳,直直地盯著老警察的表情,生怕漏下了一點細節。
終於,徐鐵昆道:“是黃瓜出了事。兩天以前,他被人發現吊死在一處荒廢的建築工地的房樑上。”
她的手裡正握著的茶杯“咣噹”一下掉到了地上,幸而鋪著地毯,白底淡描青色竹葉的瓷杯滾出了好遠,一杯熱水散落在腳面上,猶如不計其數的螞蟻在慢慢地噬咬,竟木膚膚地,無關痛癢。
上個星期還接到黃瓜的電話,一起吃了飯,在座的還有一個年輕羞澀的女孩,黃瓜樂滋滋地介紹說是未婚妻,叫小梅,已經登記了,準備月末的時候舉辦婚禮,因為新娘子是農村的,請她幫忙擔任伴娘,照應周全。她想都沒想,很爽快地就答應下來,那樣淳樸美麗的女孩子,靜靜地坐在未婚夫的身邊,渾身上下散發著幸福的光芒,讓人不由得滿心喜歡。可是,才不過一個星期的光景,竟成了未亡人。這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世界呀!她的眼眶裡漸漸地溼潤起來,心裡充斥著震驚與悲傷,慢慢地握緊了拳頭,卻不知該如何是好。
徐鐵昆靜靜地望著她的反應,好一會兒才道:“或許,你去看看簡明暉吧,他受了很大的打擊,總覺得是他連累了黃瓜。哎,其實也是我太大意了。”
良久,她才輕聲道:“我知道了。”
等那個年輕的女警察敲門進來的時候,發現屋裡衝斥著一種哀傷肅穆的氣息,不由得頓了一頓,道:“徐老,已經差不多了。”徐鐵昆站起身來,她也站起來,徐鐵昆道:“算了,不用送了。剛剛我說的不過是有感而發罷了,你不必放在心上。”她微微笑了笑,慘淡的笑容比傾墮於地間的青青竹葉還要哀婉,不禁讓那女警察也呆了呆,怎能不放在心上?
她已經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