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挪挪位置讓腿上的人躺得舒服一點,以示安慰。
☆、023 嶄風
隔日兩人廝混到中午才懶懶散散地起床,衡哥依然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狀態,孟景涵卻用著一種蠢蠢的傻笑端茶遞水,倒是完全不覺得自己彷彿小媳婦。
反正他們連番磨蹭,出門已是兩點多的事。
到了劇場門口,季子衡倒不急著進去,徑自走進巷弄內到處看。
「變化沒有想象中的大啊,」衡哥摸摸樹幹盤根錯節纏住的磚牆,指著樹下襬的那個陶瓷麻雀,「那個小飾品也兩三年了。」
「唔……」
「隔壁還是『銀花七響』嗎?」
「呃,我不知道耶。」雖然待了一陣子,但大家只有排戲才會來,本來想著要常過來觀摩的孟景涵在撲空兩三次後也放棄了,除了團員,他最常遇到的就是當初報路的志工大哥。
「這樣啊。」衡哥挑了個樹蔭下的凳子坐下,「以前這個巷子有六七個團,大家都互相認識,還辦過聯合活動,每個團都在自己的小劇場演戲,然後在這個巷子擺小攤販,在夏天的晚上,除了賣戲票也賣檸檬愛玉,那次我負責顧攤,隔壁老闆請我吃冰冰涼涼的小玉西瓜。」
衡哥說得很平淡,孟景涵卻覺得他的表情很沉醉。
「你看那個,」衡哥指著那棵近近的、高高的芒果樹,「以前我們去採過,弄成芒果青,很好吃。
「可是自從會弄芒果青的富維全職去教踢踏舞之後,就沒吃過了。」
「嗯。」孟景涵只能坐在他旁邊,接不上話。
從衡哥的話裡,他除了覺得那些事情他來不及參與,另外的感覺大概就是有點類似窮得很高興的看法吧。
孟景涵其實不太能理解這個部分,大學時期的他之所以接網拍模特兒、接那些有的沒有的打工,其實也就只是想賺生活費。那種……純粹精神富足上的追求,他甚至覺得有些不切實際。
沒夢想什麼的真是麻煩啊。
唯一的目標就是錢,現在做的這份工作,為的除了老媽的願望還有那點自尊心之外,還是錢啊。
這麼市儈又汲汲營營的自己真的能跟衡哥好好相處嗎?
每天睜開眼睛考慮的都若有若無地掛勾著利害,不管是他端的笑容、努力維持的人際關係,還是煩惱專業不夠而拼命精進演技什麼的,說穿了不就是一種害怕嗎?
不想要讓人失望,不想被淘汰。
弄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積極還是消極,老是活得很用力,卻也不知道這種用力是不是對的。
孟景涵靠在磚牆上看著藍藍的天空,萬里無雲,跟他的豪無頭緒差不多。
衡哥那邊大概很感動,或者至少很懷念吧。
孟景涵看看心上人又低頭想想自己,好像解決了一個煩惱,下一個煩惱就會跟著來了啊。
「景涵?帶朋友來?」小青的機車轉了個小弧度滑到他們面前。
「對啊,這是衡哥,算同事兼朋友。」孟景涵端出笑容的時間一點遲疑都沒有,「衡哥這是小青,我們的行政。」
「嗨。」季子衡只是簡短點個頭。
「你好你好!」小青立了側柱把機車停在牆邊,「啊你們不進去嗎?沒排練的話裡面是可以參觀的喔!」
孟景涵給衡哥一個詢問的眼神,後者點頭。
「哈哈好啊,不然妳先忙吧,我待會帶他進去。」
「OK──」小青開了門進去,「那先這樣喔。」
他們又在外面逛了一陣子才進門,衡哥倒是熟門熟路,完全知道那扇老舊的日式小拉門要輕輕往下按一點才拉得動,眼前還是那鋪著榻榻米的小和室。
「你一樣在這排戲?」
「嗯。」孟景涵拖了一個蒲團給衡哥,自己也拿一個坐,「這邊才有空位嘛哈哈。」
衡哥笑了,手指伸到榻榻米跟牆壁之間的小縫,施了點巧勁掀起來。
「咦?」
「噓,這是秘密。來,借我過。」
孟景涵立即收聲,認認真真地挪了位置蹲在衡哥旁邊,看他輕車熟路地移開榻榻米,下面是老舊的木質地板,其中一塊板子斷了一半沒修,幾隻螞蟻似乎是被驚動了亂竄一通,衡哥沒管牠們,直接把手伸下去,撈了半天,左手似乎搆不到,他乾脆換了右手下去,才拎了一個小盒子起來。
「那什麼?」
季子衡開啟那個細長宛如鋼筆包材的小紙盒,「帽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