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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該是蒙面的,X怎麼會找到他呢?這是她這次旅行最聰明的一個問題,不過我在十幾年前已經問過爺爺了。當時,爺爺哈哈大笑說,可能是殺手*X的時候,X把他的蒙面撕破了。妻子聽後,也很痛快地笑了幾聲。我心裡說,你又不會在心裡問我爺爺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吧?真是該死。

無疑,爺爺是這個世界上最能講故事的人了。他講的故事多半能吸引我,這其中的原因,主要是因為他那叢白鬍子太可愛了,而他講的故事一點都不可愛,反而像他斷了的右臂一樣可怕,這之間呈現出來的對比往往讓我回味無窮。對他的斷臂,大家都避諱不談,我從小就被告知了這一點。只有幸福的人講出來的故事才真正好聽。很多人都說爺爺是個幸福的人,他雖然殘疾,但生活得快活自在,死的時候,臉上掛著安祥的笑。

因為爺爺的慈祥和善良,全家人都很懷念他。當然,最難過的就是我了,在所有的人當中,爺爺對我最好,有些故事,比如“玫瑰殺”,他是專門講給我聽的,只要他故意眯起眼,裝模作樣地“偵查”四周有沒有人,然後輕聲說:噓,來,爺爺給你講個好聽的故事,我就來了精神,為這種特別的“待遇”感到驕傲,並和他拉勾發誓要保守故事的秘密。雖然,我從來沒有洩密——這是我誠實的地方,也是爺爺最賞識我的地方,他說,做人就是要誠實,小子,我都沒有你誠實。但我還是在心裡覺得,還有其他人知道他所謂秘密的故事,我不在場的時候,他也會故意眯起眼,裝模作樣地“偵查”四周有沒有人,然後輕聲說:噓,來,我給你講個好聽的故事。這個人也許是父親,也許是姐姐,當然,最有可能的就是奶奶了,地球人都知道他們恩愛一世,爺爺死去的那天,她也死了。當我從鴨池連夜趕回家時,他們已經安靜地躺在了一起,臉上呈現出無比的安祥。鄰居們都說她是太愛爺爺了,跟著爺爺去了,唉,人生如此,夠了。只有父母始終陰沉著臉,似乎除了悲痛還有別的什麼梗在心裡,對此我一直不明白。前年回家給爺爺奶奶掃墓,父母還在墳前小聲嘀咕,說什麼奶奶對不起爺爺之類的話。我一下子就火了,奶奶怎麼就對不起爺爺了?母親說:“那個紙團上……”,還沒說完,就被父親用兇巴巴的眼神給止住了。

火車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鑽進了山洞,眼前一片昏暗,耳朵裡爺爺講的故事也時隱時現,一起時隱時現的還有他怪異的眼神,一翹一翹的白鬍子。這情形像夢醒的剎那,亦真亦幻,如同我對人生的感覺。火車竄出山洞的時候,我猛然發現妻子正注視著我,我想,在黑暗裡的時候,她一定就這樣注視著我,因為如果不是這樣,在火車竄出山洞,陽光照在她臉上的當兒,她不會馬上轉移視線去看窗外。她的舉動證明,我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但她並不打算放棄縮小距離,她只是有點怕我看穿她的內心,她的內心有很多秘密,但她有嘗試著向我袒露的意思。我有些不安,為了掩飾這種不安,我開始接著兩小時前的話題和她聊了起來。

我對她說,你猜猜看,媽媽說的那個紙團究竟是什麼意思。她把握十足地說,這肯定與奶奶和爺爺有關。我對她這種顯而易見的小聰明表示讚揚,真是聰明!妻子受到了鼓舞,對奶奶和紙團以及爺爺的關係展開了種種設疑和剖析,顯得頭頭是道。她甚至設想了這樣一個情節:爺爺奶奶恩愛一世,家人在清理他們的遺物時,發現了一封信——某某某老情人寫給奶奶的信,或者是奶奶寫給某某某老情人卻一直沒有寄出的信。我的父母在手足無措的情況下,為了保守秘密,將這封信揉作一團,於是就有了那個紙團。我問妻子,那你猜猜,那封信都寫了些什麼?我這樣的提問在妻子看來無疑是一種“剛才我猜對了”的暗示,於是,她又作思考狀推理出:如果是老情人寫給奶奶的,可以概括成“親愛的,我依然愛你!你知道嗎?我瘋狂地思念著你”;如果是奶奶寫給老情人的,就應該概括成“親愛的,我也依然愛你,但你知道,我結婚了。”我點了點頭,以表明我對她這種“韓劇式猜想”某種程度的贊同。我知道,如果是在韓劇裡,她的猜想非但不是瞎編亂造,且極可能順理成章。

火車又進入一個長長的隧道,車箱裡、隧道里黑漆漆一片,外面偶而有燈光閃過,反而增添了幾分陰森。由於前一次出山洞時妻子的眼神讓我不安,這一次火車剛進隧道時,我決定不坐在她的對面,和她坐成一排。後來,她說感覺有點冷,於是,我們不鬆不緊地抱在了一起,腦袋交錯,昏昏欲睡。再後來,她開始嘟嘟嘟地發起了簡訊,車窗外變得更加陰森,隧道里黑漆漆、陰鬱沉重的冷氣,從窗外繞過她的身體,直接灌入我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