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乾澀低沉,看上去頗有些疲憊,迥非先前神采飛揚的樣子。神光大師聽他問起弘忍大師,趕忙恭謹施禮道:“弘忍師叔久已不理塵務,潛心研究佛法,連我們寺裡的人尋常也不敢前去打擾,現在寺裡由上座師兄總攬,師兄有什麼事對上座師兄說也是一樣的。”說著話向站在月臺上的神秀大師一指。
黑衣人道:“看來在下是沒福親聆弘忍大師的教誨。”這句話說得相當懇切,說完了話仰首向天,半晌無語。過了一會兒轉頭看著神光大師道:“不想我如此緣薄,入寶山而空手歸。多謝大師盛情,在下還有一些俗事未了,改日再來請教。青山不改,綠水長流。”
醜行者聽了以後很高興,沒想到兩個人打了半天,現在說話比開始還客氣,這大概就是人們所說的不打不相識吧。他卻不知道,黑衣人適才一時心急,上了神光大師的當,終於輸了半招,但他生性高傲,認為對方以陰謀詭計取勝,憑真實本領自己未必會輸,所以很是不服,說話處處尊崇弘忍大師,對面前的方丈和剛剛戰勝他的般若堂長老覷若無物。
黑衣人向上一拱手,沒容神光大師答話,轉身向寺外走去。眾黑衣人也都跟在他的身後向外走。慧明曾吃過那黑衣人的苦頭,另外他們還打傷了好幾個寺僧,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他們揚長而去,心有不甘,手裡提著斷了槍頭的長杆上前對神光大師說:“長老……”
神光大師一舉手截住了他的話頭,慧明又看看方丈,方丈面色平和,看不出有什麼示意,只得壓住滿肚子火氣,眼睜睜看著黑衣人走出大門,消失在黑暗之中。
神光大師吩咐將山門關上,有命人將受傷僧人扶回療傷,其餘眾僧回放歇息,一時間眾僧紛紛散去。慧明看著方丈,欲言又止,終於隨著大家離開。一時間大殿前的院子變得空空蕩蕩,一片寂靜,只有方丈和神光大師還佔站在原地沒動。
醜行者見一場大戰,就這樣輕鬆收場,心裡十分高興,在樹上站了這麼長時間,先前沒覺得怎樣,現在突然感到腰痠腿痛,有些支援不住,盼著方丈和長老趕緊離開,自己好下去活動一下麻木的手腳。好不容易才看到兩個人向大殿走去,只聽得胡僧在自己的耳邊低聲說道:“小師父,老和尚要趕我走,咱們後會有期。”醜行者一愣,心想自己和他在樹上藏得嚴嚴實實,並沒有暴露行蹤,長老怎麼會趕他走?回頭看見長老和方丈已經走到了大殿門口,始終不曾向上看一眼。
剛想胡僧這次看走了眼,忽見神光大師腳踏在門檻上,一擰身,沖天而起,形如一支灰色鷹鷂,疾向他們藏身的大樹上撲來。心裡剛叫一聲不好,忽覺領口一緊,人被提了起來,直向撲過來的人影甩了過去,不覺哎呀一聲喊了出來。半空中被一隻鋼爪一樣的手抓住了脖子,轉折而下,身子剛落地面,遠處傳來一聲長笑,只聽見胡僧在寺外說道:“東禪寺果然名不虛傳,貧僧過幾天再來拜訪。後會有期。”
一句話說完,人已經在數十丈開外,聲音仍是清清楚楚地傳過來,就像在對面輕聲說話一般。神光大師和方丈對視一眼,臉上均現驚異之色。適才他們都聽到樹上藏著一個人,呼吸粗重,武功並不怎麼樣,沒想到另外還有一個,竟然沒聽出一點行跡,知道追也追不上,只得罷了又聽那人說過幾天再來,也不知是敵是友,只有著落在眼前這個少年人身上了。
………【第一回:梅雨洗征衫(1)】………
斜風細雨中,不覺春去夏至。殘紅落盡,綠葉成蔭,梅雨甫歇。經過長時間的雨水洗濯,大地顯得越發清秀明麗,風景如畫。雖然路面上積潦成片,天空陰霾尚未完全消散,時不時有透明的雨絲倏然飄墜。可是在陰暗潮溼的小屋裡憋了一個多月的人們,早已急不可耐的跑到了戶外。從九江到蘄州的槐陰大道上車馬不斷,歡聲喧闐。
絡繹來往的行人中,一位少年公子信馬由韁,款款而行。他相貌俊朗,衣履甚都,舉手投足從容不迫,自然流露出一種雍容高雅氣質,顯得很是與眾不同。只是面色蒼白,目光有些遲滯,面對江淮秀麗風光和行人歡聲笑語,視若無睹,聽而不聞,臉上殊無歡娛之色,看上去魂不守舍,惘然若失,彷彿夢遊一般。在他身後跟著一老一少,老者是管家鍾無期,少年是書童侍茗,兩個人望著公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樣,俱是眉頭緊鎖,愁容滿面。當公子偶爾回頭,迷惘的眼光掃過他倆時,他們又趕緊換上一副輕鬆怡悅的神情。
正行之間,只見道旁一片池塘,清水滿溢,碧波盪漾。圓圓的荷葉田田連連,平鋪水面,星星點點的蓮苞亭亭高舉,欲開還閉,引來無數的蜻蜓飛舞其間。清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