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在旁人看來或許只是點滴小事,在祈憐銘靖心中卻匯成難以置信的喜出望外。
原來,他的名諱竟是國相所取。
燦爛一笑,祈憐銘靖語調輕快的說道,“難怪母后她從不肯喚朕的名諱。原來是這麼回事。呵呵,不過這名諱朕甚是喜歡,因而多年來從未有人喚過,覺得十分可惜。是嗎,原來是國相取的,呵呵,難怪朕如此喜歡。”
聽來好似顛三倒四的話語,卻是觸動了上官敬的心。
沒想到,只是一個名諱,竟能令陛下如此開懷。
——
看著面前笑得如同三歲孩童般的祈憐銘靖,上官敬心中突然生出幾分憐惜與心疼——晚輩何其無辜,卻要為了上一輩的恩怨承擔後果。
自不懂事起,便已註定了夾在他們幾人之間過活的命運,明明體弱多病,終年與藥石為伍的孩子,不知何時起,也長成了堂堂七尺男兒。
不如……那數不清的病痛纏身、卻得不到半點父母溫情照拂的日日夜夜,眼前之人是如何煎熬過來的?
思及此,原本以為性情已是硬如鐵石的上官敬心中刺痛感愈深。
注意到上官敬的表情,祈憐銘靖笑彎了眉眼,目光卻是開始渙散、身形搖搖晃晃,口中偏偏還唸叨著,“原來國相也會為朕難過……啊——”
“陛下!”
看到眼前明黃色的身影突然向下滑去,上官敬大驚失色上前一步扶住那下落的身子,卻依然無法阻止那無力的身體滑落。
心中莫名一緊,將要失去的恐懼佔據了上官敬的內心。
靖兒他……莫非就這樣——
多年前曾經時常掛在嘴邊的愛稱浮現在心底,隨之而來的是徹骨的痛楚。
當年初聞妹妹誕下麟子的記憶潮水般瞬間回籠。興高采烈與那個人一起討論著孩子名諱的自己,那時是打從心底裡開懷喜悅的。
曾經想象著小傢伙咿呀學語喊自己“舅舅”時的可愛模樣,曾經想象著那個人滿臉慈父模樣該是如何好笑有趣,曾經想象不食人間煙火的妹妹初為人母時的慌亂笨拙……
曾幾何時,為何一切都已面目全非了呢?
低頭看去,眉峰深鎖,上官敬捫心自問,孩子何其無辜、何其無辜啊——
“舅舅——”
虛弱的聲音鑽入耳中,激起上官敬心中一片漣漪。
“靖兒。”
方才一直迴盪在心底的一聲愛稱脫口而出,上官敬卻忘記了告罪。
然而祈憐銘靖卻並未錯過這一聲難能可貴的呼喚,蒼白的臉上漾起燦爛笑容,“呵呵,早知一聲‘舅舅’能夠換回一句‘靖兒’,我該早些改口的啊。不過,這一回舅舅不再執著於君臣之禮了?”
經祈憐銘靖一提,上官敬方才醒悟自己之前失言,剛要告罪,卻心思一轉,忽而笑道,“微臣如今已是心無牽掛,何懼生死?何況若能博得陛下真心一笑,微臣便是一死,也算對陛下補償了些許——”
話音剛落,唇已被冰涼的手指掩住。
只見祈憐銘靖眼中帶著幾分嗔怨,不滿的嘟囔道,“剛才還好好的,怎麼舅舅又開始君臣香稱?還有,什麼叫何懼生死?我方才不是正在與皇兄談交易麼?這可是我用身後世代流傳的罵名換回的性命,舅舅忍心任意糟蹋麼?”
“陛下——”
聽祈憐銘靖舊事重提,上官敬正欲出言阻攔,卻見對方滿臉不悅說道,“舅舅。”
“呃……”
沒想到年輕的帝王竟是如此執著稱謂,上官敬無奈改口,“靖兒。”
露出滿意笑容,祈憐銘靖依然不曾給上官敬反駁機會,“舅舅風華正茂,為何要輕言生死?須知生命何其珍貴,若是舅舅輕易放棄了,豈不是對那些掙扎求生之人是種諷刺與輕侮?”
“我——”
沒想到祈憐銘靖竟突然說出這樣一番話,上官敬一時語塞。雖然很想說自己心已死,再苟活於世也沒有什麼意思。然而仔細琢磨祈憐銘靖之言,卻又覺得有幾分道理。
正自矛盾之間,御紫炎的聲音悠悠響起,“那‘掙扎求生之人’,也包括陛下自己罷?而且……陛下拿來交換的,也不止身後罵名,不是麼?”
聽到御紫炎的話,祈憐銘靖驀地抬頭,雙目微眯,似笑非笑說道,“三殿下在說什麼?朕實在不明白啊。”
面對祈憐銘靖冰寒視線,御紫炎翩然一笑說道,“陛下一顆七巧玲瓏心,當真不明白紫炎在說什麼麼?”
御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