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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騰、賈政跪在養心殿外已有小半個時辰,皇帝卻遲遲不肯召見。而今正是八月中旬,日頭十分毒辣,兩人汗如雨下,官袍溼透,卻不敢抬手去擦。
養心殿內放置了許多冰盆,幾個宮女不停打扇依然平息不了皇帝的怒火。他一把將所有奏摺拂落,冷笑道,“朕萬萬沒想到,世上竟有如此膽大妄為,無法無天的婦人,朕算開了眼界了!”
高河上前一步,正欲往火上澆幾瓢油,外面有人稟道,“忠順親王覲見!”
“讓他進來!”皇帝沒好氣的冷哼。
“兒臣見過父皇。”五王爺半跪行禮。
“那賈環所為,是你授意?”皇帝撩了撩眼皮。
五王爺渾不在意的承認了,“是兒臣授意。父皇你不知道那王家女兒都是些什麼德行!殘害庶子,倒賣家產也就罷了,竟還包攬訴訟,放利子錢!兩個女流之輩肆意操縱官衙,盤剝百姓,誰給她們的膽子?她們眼裡可還有國法,還有君主?那王子騰則更猖狂,把京畿衛視為他王家的私兵,隨意調遣,京郊十好幾個村莊被他掃蕩一空,村民任意打殺!他當他是誰,京城的土皇帝?他又當您治下的百姓是什麼,豬狗麼?憑王家女兒的擅權、貪婪,王子騰的猖狂專橫、肆意妄為,您讓老三娶了他家嫡次女還得了?前朝後宮都要被王家把持,外戚逐漸坐大,皇室逐漸衰微,待王氏生下嫡子,這萬里江山還姓不姓塗了?兒臣日思夜想,終是決定參他一本!”
皇帝久久不言,直過了一刻鐘才道,“你就沒有一點私心?”
五王爺面上的肅然一掃而空,訕笑道,“私心自然是有的。父皇你忒也偏心,把什麼好的都送予老三手上,今後他登基了,兒臣還要不要活了?”
“老三仁厚,不會把你怎樣。”皇帝嘆了口氣。
“那可說不準!”五王爺嗤笑,“兒臣中了那樣的毒,這輩子都生不出子嗣,要了皇位也無用。這事兒您知道,他可不知道,今後不定怎麼折騰兒臣呢!父皇,兒臣只能靠您了!”他跪在皇帝腳邊,眨巴水汪汪的眼睛。
這副虎頭虎腦的樣子實在是憨態可掬,又十足的可憐,皇帝被他逗笑了,拍拍他腦袋道,“父皇自然護著你,快起來吧。”
五王爺心滿意足的起來,正欲說些閒話,得了王子騰好處的小太監輕聲通稟,“皇上,養心殿外王大人,賈大人求見。”
想起王家女兒的醜態,又想起王子騰擅自動用京畿衛,儼然不把君權君威放在眼裡,皇帝剛消下去的怒火又開始猛烈燃燒,冷聲道,“高河,出去告訴王子騰: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身不修,家不齊,何以治國平天下?命他褪去官袍,解下頂戴花翎,回府自省!置於賈政,這便壓入天牢革職查辦!”王子騰是他一手扶持起來的肱骨之臣,卻沒想心野了,雖不至於棄而不用,可該敲打的還是得敲打。
“父皇,高河還要伺候您呢,這差事兒臣替您去辦!”五王爺忙不迭的開口。
“小子,給朕滾吧!”皇帝沒好氣的踹他一腳。
五王爺顛顛兒出去,看見跪在門外面色煞白的兩人,笑道,“父皇的話,二位可都聽見了?來人,把賈政押入天牢!王大人,脫吧!”
王子騰磕了三個響頭,嘴上高喊,“微臣有負聖恩,罪該萬死”等話,然後乾脆的脫掉官袍,解下頂戴花翎,弓著背,慢慢倒退而走,終究是心慌意亂,下臺階的時候踉蹌了一下。
“王大人小心。”匆匆趕來的三王爺扶了他一把,溫聲提醒。
“多謝王爺。”王子騰連忙行禮,暗淡的眼睛放射出希冀的光芒。
三王爺衝他安撫一笑,行至殿外求見。
見王子騰不走了,立在原處伸長脖子眺望。五王爺獰笑道,“王大人,窺探養心殿,你是想死呢?”
“罪臣不敢!罪臣這便離開!”王子騰心裡氣極恨極,面上卻絲毫不敢顯露,一鞠到底後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
養心殿內,皇帝拍拍三王爺手背,嘆道,“齊兒,朕之前替你張羅的婚事,卻是害了你啊!那王家婦人要不得,朕打算廢了這樁指婚,委屈你了。”
“父皇都是為兒臣好,兒臣感激尚且來不及,如何會覺得委屈?況且,分明是王家女兒德行有虧,汙了皇室顏面,怪不得旁人!”三王爺溫言細語道。
“沒錯。王家的女兒不配為妻,更不配為後!”皇帝冷聲開口,停頓半晌後又道,“王子騰擅自調動京畿衛欺壓百姓,這京畿大營朕委實不放心交給他。你可有合適的人選?”方才他已經想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