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還是我先忍不住伸過手去,輕輕摟住了緋村的肩。
瘦削而單薄的少年的肩胛,在微微抗拒了一下之後,就停下來,靜靜靠在我胸口。
“沒關係的。”我柔聲道,“累的話,就睡一會吧。”
緋村沒有說話。
我扳過他的身子,讓他枕在我膝上,繼續輕輕道:“弓繃得太緊,弦也會斷的。只有這一刻,撒嬌也好,哭泣也好,做夢也好,悄悄偷個懶吧。”
緋村依然沒有說話,卻並沒有抗拒,輕輕翻了個身,將臉埋進我的衣褶裡。
我輕輕笑了笑,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背。
緋村抓住了我的手,沒再鬆開。
雖然他的劍依然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但緋村就那樣握著我的手,枕在我腿上,真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突然被粗暴地拉開,有人在外面笑道:“島田你真是醉得不行了,連自己的房間都分不清了嗎?”
緋村當即便醒了,第一個反射動作是握緊了自己的劍,然後才站起來。
我跟著坐正了身子,扭頭向門口看去。
那名叫島田的高大男子站在門口,一面打著酒嗝,一面醉醺醺歪著頭看著我們。
“哎呀,看看我們的緋村先生,一本正經地推開椿屋的姑娘們,原來是要趕著回來抱這個小美人……嗝……早說嘛,何必這樣遮遮掩掩偷偷摸摸?”
緋村沉著臉,輕輕道:“不是你想的那樣。”
我也跟著輕笑了一聲,解釋道:“島田先生你誤會了……”
“哦?是嗎?那想必是我們的緋村先生還不知道應該怎麼抱女人吧?”島田打斷了我的話,搖搖晃晃地走進門來,“我看他那小身板,也不可能讓你滿足吧?小美人你不如跟了我吧,我一定會讓你舒舒服服欲仙欲死……”
緋村上前一步,攔在我前面,“嗆”的一聲,刀已彈出鞘一寸,聲音如刀光一般森冷:“島田先生,請你自重。”
“自重?”島田又打了個酒嗝,“如果我今天碰了這個女人,你這劊子手難道要對我撥刀嗎?”
“劊子手”這三個字一入耳,我不由怔在那裡。
他竟然這樣稱呼緋村!
他竟然用這樣嫌惡的語氣叫緋村!
為什麼竟然連同志也將緋村當成劊子手?
門外另一個人這時才連忙跟進來,一把拖住島田往外走,一面回頭向我們陪笑道:“不好意思,他實在是喝多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緋村你不要在意……”
但島田偏偏不領情,揮舞著雙臂掙開他,“誰說我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我清楚得很。平常裝出一副單純清白的樣子來,既然連劊子手都能抱,我為什麼不行……”
他的聲音中止在一個響亮的耳光裡。
房間裡一下子靜下來。
連緋村也吃驚地睜大眼看著我。
是的,那一個耳光是我打的。
再一次聽到“劊子手”這個詞的時候,我的身體在思想之前便先動起來,直接就重重甩了島田一個耳光。
既然已經動了手,我也就懶得再掩飾,伸手揪住島田的衣領,命令:“道歉!”
島田不知道是被我這一耳光打醒了酒,還是單純被我的氣勢嚇住,嘴唇哆嗦著,竟然真的說了聲:“……對不起。”
我直接將他摔在緋村面前,“是叫你向緋村先生道歉啊。”
他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到底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為什麼要壓著自己的善良去殺人還要被本該是同志人的嫌惡不齒?
就算所有人都把他當成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同是長州藩的人也絕沒有指責他的資格!
島田跌在那裡,完全搞不清狀況的樣子,倒是剛剛被他掙開的那個男人連忙過來按住他,向緋村行了個禮,說了聲“真是萬分抱歉”,然後拖著他飛快地退了出去。
緋村靜了一會,才緩緩將刀收了回去,輕輕道:“……結果……又被女人保護了啊……”
我一怔,突然就侷促了起來,抿了抿唇,道:“抱歉……我並不是有意……只是……剛剛聽到他那樣叫你,我心裡很難受,下意識就……”
緋村只是輕輕道:“他沒叫錯。”
“你們不是同伴嗎?他怎麼可以那樣叫你?你又不是自己想……”
緋村抬起手來打斷我,緩緩走回窗前坐下,“他們都是有抱負有才華的人,有人是飽學之士,有人有一技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