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若不走,這些問題到底又能如何解決?
我只好更低地垂下頭,輕輕道:“抱歉。”
“不用對我道歉,我倒是沒覺得你哪裡做錯了,不過你打翻了人家的花瓶,總該要問一聲主人吧?”她這樣說著,扭過頭去,笑著問,“桂先生你覺得怎麼樣呢?”
旁邊的紙門被拉開,一個身材修長的男人走了進來。他看來大概三十左右的樣子,雖然佩著劍,但與其說是武士,倒更像一個文人,清雋的眉目中透著一種文雅的書卷氣,笑容也很和善。老闆娘說他是“主人”,也就是說這個人是長州藩的領袖吧?這樣一個人?
老闆娘輕笑著站起來,道:“那麼,桂先生就自己和我們小米姑娘談談好了。”
被稱做桂先生的男子輕輕一點頭,道:“多謝老闆娘。”
老闆娘走了出去,到門口時又回過頭來,輕輕道:“雖然是隻闖禍的小貓,但這麼可愛的小東西,還是請桂先生不要欺負它喲。”
桂輕輕一皺眉,道:“老闆娘你多慮了,能一隻手就把醉酒的島田摔出去的小貓,只怕我就算有心,也欺負不了呢。”
老闆娘嬌笑一聲出去了。我卻愈加窘迫,連忙又低頭向桂行了禮,道:“昨天晚上的事情,真的是非常抱歉,我並不是存心要……”
他抬起手來,輕輕打斷我,溫和地道:“昨天的事情,應該我代島田先向姑娘賠罪才是。”
“不,總之動手打人還是我不對……”
桂輕輕笑起來,道:“小米姑娘不覺得奇怪麼?”
我有點意外,抬起頭來看著他:“什麼?”
“緋村,島田,我……小米姑娘不覺得我們這些人的關係奇怪麼?”
我搖了搖頭,道:“我沒想過,其實我也不想知道。”
桂又笑起來,聲音更輕,道:“是不想知道,還是已經知道?”
我又一怔,半晌才擠出一絲笑容,“桂先生的意思是?”
“請不用緊張,我並不是在責怪姑娘,或者懷疑什麼。”他輕輕道,“姑娘是個聰明人,在這裡這麼久,有所察覺也不奇怪。沒錯,我們都是為了‘尊王攘夷’這個目標而聚在一起的人。”
我微微皺了一下眉,道:“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也不想知道你們要做什麼,我只想完成自己的工作,安穩地生活……”
桂再次打斷我,溫和地笑道:“在小米姑娘決定要離開之前,能不能先陪我出去散個步呢?”
我不由更加意外,但還是跟著他站起來,緩緩走了出去。
桂帶著我在京都走了一圈,讓我見識了上至達官貴人外商富豪下至販夫走卒貧苦百姓的人生百態。
他一路上並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帶著我走過去。一直到回去的路上,才輕輕道:“小米姑娘覺得你今天看到了什麼?”
我低著頭沒說話,桂又輕輕道:“這還是京都。若姑娘有時間跟我去一趟江戶,去一趟長州,去看看鄉下的生活,也許能看得更明白。”
我依然沒有回答。
桂輕輕嘆了口氣,道:“這個國家病了啊。”
我停下來,扭頭看著他,“桂先生……”
他輕輕笑了笑,道:“我也不敢狂妄地說自己能夠醫治這個國家,但是,看著它在病痛中呻吟,總該儘自己的力量來做點什麼吧。”
我靜了片刻,然後才輕輕道:“就算你說是為了救治一個生病的國家,但是讓一個十五歲的孩子揮刀殺人,不是更加病態麼?”
桂又嘆了口氣,道:“小米姑娘你見過受傷的人麼?傷口已經化膿腐爛了,如果不把腐肉割掉,只會讓傷越來越重,甚至擴散到全身……”
“但他還是個孩子。為什麼非他不可?”我忍不住叫出聲來。
桂轉過身來看著我,輕輕道:“只有他能做到。姑娘見過他揮劍麼?那孩子天生就是一把最鋒利的劍。”
“可是……憑什麼只因為劍術好,就必須做這種事?他難道不該有更平安幸福的生活?”
“正是為了要讓更多人能有更平安幸福的生活。”
……這是什麼邏輯?
我本想反駁,但是看著桂沉穩堅定的眼睛,竟然什麼也說不出來,末了只是輕笑了一聲,訥訥道:“那樣溫柔善良一個孩子——”
“是的,他是個心地柔軟的孩子,我比任何一個人都更清楚這一點。也正因為這樣,所以他才會義無反顧地跟著我上京。”桂又輕輕道,“是我讓他的雙手沾滿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