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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動不動就能咳出血的女人。只因為她病,她嬌,她才那麼秀外慧中傲視群芳。而我寫她的時候,是一個從來沒有咳血經歷的健康女子。甚至沒有打過吊針。沒有開過刀。我是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審視她的。

可是現在——在這一瞬間——我恍然明白:身體是這麼脆弱!那些高大的東西,或者理想、或者愛情、或者名利……其實都依附在這麼一具玻璃般的身軀上。一旦玻璃破碎,一切都將逝去。也許是在病榻上躺得太久,這個年輕女子早早就頓悟了生命脆弱的秘密。在她心碎之時,她的靈魂也就適時地帶走了她的肉體。

我已經成了林黛玉。只是我的身邊沒有賈寶玉的關懷。我那可憐的丈夫宋宋每日裡要早出晚歸上班掙錢,只有靠我一個人與病魔做鬥爭了。然而,單靠喝白開水、上廁所、喝薑湯、在家裡捂熱被子……都無濟於事了。終於有一天,我的咳嗽成了公害。終於有一天,我被帶到了醫院。

給我看病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維吾爾族女醫生。手指冰涼地摸到了我的肚子上,像是下了一場淅瀝的雨。她溫和的漢話帶著點孜然味。她用胎心儀檢查胎心音。那同樣冰涼的儀器在我的腹部找了半天——卻沒有能捕捉到丁丁的心跳。這讓我和她都大吃一驚。她極力按捺著慌亂情緒,開始再次尋找。

我平躺在床上,腹部明顯地隆起。突然,我感到一陣恐慌——那可惡的咳嗽緊緊地跟蹤著我。一股氣流突然從喉嚨中破裂而出,接著,又是一陣!我的身體抖動著,搖晃在床上——可憐的女人——此刻我還赤裸著腹部。那鼓起的高地和我全身的每一個細胞一樣,都在經歷一場海嘯。

女醫生只好停止了搜尋工作。按在腹部的儀器卻沒有拿開。在兩次巨大的咳嗽結束之後,她又一次耐心地開始工作。尋找……尋找……再尋找……突然,我們共同聽到了“通”的一聲響。女醫生黑瘦的臉上綻開了笑容——他在踢腿呢!是的。我的丁丁。他在不安中踢了我一小腳。僅僅一下,一閃而過。雖然還沒有找到他的心跳,可是已經知道他在動彈——他在活。這讓我們長舒了一口氣。我平攤在床上,軟弱無力,虛弱地對女醫生微笑了一下。

偏方 街邊賣梨的人教的(2)

突然,我又忍不住了——另一場更巨大的咳嗽即將爆發。我毫無辦法。我只能聽之任之。果然,它來到了。我從那聽胎心音的儀器中聽到了自己被放大的咳嗽,嚇了一跳!那平時自己聽來尚能忍受的咳嗽聲,透過儀器的擴大再傳出來後——簡直和海嘯沒什麼區別——是一個魔鬼從潘多拉的盒子裡竄出!這一路嘶叫,真是慘烈悲痛,驚心動魄。

總算停歇住了。女醫生又開始搜尋。終於,在我腹部的左側下方,她找到了一陣小小的心跳聲——是那種急促的“噠噠”聲。沒錯!這是丁丁的心跳。我已經對這種聲音有了一種天然的判斷力。站在一旁的宋宋也聽見了,點點頭。終於,我的常規檢查告一段落。

女醫生鄭重其事地對我說,孩子沒問題,但要趕快把感冒治好,否則,把羊水咳破了,就危險了!我喃喃地說,我不敢吃藥……她告訴我兩個維吾爾族的偏方:一:將蔥根3顆、白菜根1個、紅棗6顆、生薑2片、花椒5粒、大蒜6瓣、梨1個切片,放在一個鍋裡煎熬半個小時後,口服。二:可用燒熱的羊尾巴油捂在嗓子上。相較而言,蔥根之類的偏方似乎更適合漢族人使用。我決定用第一種偏方治病。

我完全按照她說的去做。喝了湯後,渾身感覺發熱,出汗——但咳嗽依然。我對宋宋說,這法子看來只適合維吾爾族人。要不,兩天過去了,我這咳嗽怎麼還是依舊?!

最後,在姐姐的怒斥下,我被姐夫用車接到另一家醫院看中醫。做了一些常規檢查——用聽診器聽後背,讓我大喘氣,看肺部有無感染;張大嘴,看扁桃體發炎到何等地步;又回答了一系列問題——嘴苦不苦?有沒有食慾?肚子有沒有下墜的感覺?吐的痰是黃色的還是白色的?最終,拿了一個藥方回來。開了許多古怪的草藥:桔梗、連翹、銀花、元參、陳皮等一大堆。

吃藥還是不吃,這是一個問題。但我的咳嗽總是不好,對丁丁身體影響太大。我終於決定:還是吃點中藥吧。但願能好起來。中藥——我安慰自己——一定更適合我們漢族人。宋宋去藥店抓藥的當兒,給一位醫生朋友打電話,臨時又去掉了“地青皮”和“地龍”兩味藥。那朋友說這兩味藥都有活血功能,孕婦萬萬不能喝。

老天!做孕婦真是比做大熊貓還痛苦。我焦灼。痛苦。難受。但卻必須堅強——因為我不是我。我不是一個我。我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