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中心,她就越顯得行為舉止古怪可笑。身體不適的孕婦往往有一種很奇怪的執著:你為什麼要違揹我的意願呢——而且,是在這樣小的事情上!——而且,我現在是這個樣子!
總之,女人充分表達了她的不滿。宛如一個神經質的病人,她心理失衡,她歇斯底里,她甚至口出狂言,怒火沖天,面對自己的男人挺立得像一杆機關槍。看著一梭一梭的語言子彈打了出去,女人得到了一種奇怪的滿足。最後,她甚至抓起個礦泉水瓶子甩在了他的肩膀上——男人終於忍不住了,用力將瓶子摔在了地上!女人從房間退了出去,男人一把就將門關上了。女人兩眼噴火,轉身回過頭來,奮力一腳把門揣開,張嘴大哭起來……
是的——顯然,女人是在找茬發火,她是故意的。懷孕已經12周了,焦慮、擔憂和不安打擊著女人的身體。女人充滿了怨氣。這是個危險的時候——胎盤是與大腦垂體聯絡在一起的,任何刺激都會立即傳遞給胎兒,任何一種強烈的震驚、痛苦和憤怒都會引起不同程度的胎兒脫落。甚至一種持續不斷的不安情緒、長期的焦慮狀態,都會引起同樣的後果。
然而,女人在這12周內,很難保持優雅。那種心平氣和的境界,確實是需要一種意志力才能創造出來。女人身體的平衡被打破了,孩子徵用了女人的身體,甚至讓女人變得遲鈍和退化起來,女人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思考能力在下降。女人開始變得暴躁起來。女人於是就遷怒於男人。
女人看他面對電腦無比親密的樣子,就想把電腦從窗戶裡扔出去。女人甚至敏感地發現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男人的眼神瞟過她的時候,是那種匆忙的掠過。是的,他的老婆現在頭髮蓬亂,兩眼浮腫,衣著臃腫,嘴唇發白。是的,大街上任何一個女人都比她苗條美麗。所以,他的眼神就開始飄忽了起來。
最重要的導火線是:早晨,男人的電話響了。傳出來一陣女人的笑聲。女人看到男人兩眼放光,踱步到陽臺,低著頭傾聽著,還頗有興致地用手撫弄了一下君子蘭的葉子。那葉子閃動著碧綠。那是女人最喜歡的植物。女人的火騰地冒了出來。打電話就打電話,幹嗎還玩弄我的花!聽著他說那些沒有實質內容的話,聽著他興奮得從嗓子眼裡發出“呷呷”的笑聲,女人臉色大變。那笑聲,於她陌生的——是格外興奮的那種,現在聽來,是一堆碎玻璃在瘋狂地摩擦。他甚至還和電話裡的那個女人開玩笑——說她笨——全然不顧離他一尺之遙的老婆的心理承受能力。
女人決定要行動了。女人想,是到了該發火的時候了。這麼多天的積累,她的天空中已經堆積了太多的烏雲。必須有一場傾盆暴雨才好!而她願意在大雨磅礴中重生。即便是淋成淚人,也比現在這樣無聲無息地在心裡哀嘆好些!
她開始找他的茬子。嫌棄他做的飯菜不可口,怒斥他不把她放在眼裡,到處都是她的不滿和憤怒……她像個瘋女人,滿眼都是顫抖的地板和跳躍的桌椅。總之,這是一場勢不可擋的狂風暴雨。是一場必須要發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女人決心用這種粗暴的方式讓男人驚醒起來——讓她的位置牢牢地嵌在男人心裡。這是一場長時間的拉鋸戰。在這個看不見硝煙的戰場上,已經有太多的血肉在橫飛。
女人的這種奇怪感受,像是對某一種食物鑽牛角尖似的嚮往。她期待著、留心著、捏造著自己的傷痛,而顯得那麼不能自拔。現在,女人開始哭泣。她哭著哭著,像江南的梅雨天氣,一場接著一場的液體將她淋得成一個水袋。男人終於選擇了妥協。從屋裡走了過來,說著言不由衷的道歉。女人的淚水更加劇烈,簡直滂沱了起來。
從哪裡開始說起呢?總得有一個頭吧。那麼就從認識你開始說起吧……女人哭著控訴。筆筆血淚像落葉一樣,一下子就堆滿了記憶的空地。男人忍耐著,忍耐著,看著女人那般投入地進入了一個“怨婦”的角色。那些沾滿蜘蛛網的回憶是他們共同走過的青春。他們是這樣看著對方一點點長大的。他們是知根知底的那種夫妻,15歲就認識了,所以,從女人嘴裡發出的炮彈更具有摧毀能力——從根子上摧毀。
哭 孕婦怎樣當了一回“怨婦”(2)
這樣哭訴的時候,她的身子一點點地抽搐著。她將手掌放在肚子上。她清楚地知道,她這樣激動的直接結果就是孩子受到莫大的驚嚇——可她卻那麼自私,只想在這一場男人和女人的較量中佔上風。她不管不顧地嚎啕著,抽泣著,讓這個夜晚變成一個袖珍地獄。而那個乾枯在身旁的男人,甚至不知道這一場風波的源頭在哪裡——他早已經忘記了自己接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