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聽人回報,荷藕僱馬車去了揚州城外的錦衣衛據點,之後就沒再出來過……
“喂。”對方打斷何當歸的回憶,不耐煩地問,“何事?”
何當歸迎上對方的目光,多打量了兩眼。那人一怔,不提防有女子在這種情形下還敢大膽地對視,那雙眼睛太亮,讓他不自在地躲開。何當歸抿唇,似笑非笑地問:“偷雪梅圖的犯人抓到了嗎?”
那人本不想回答不相干的人的不相干的問題,可答案先一步冒出口了:“已經不重要了。”
“不重要?”何當歸不明白。那東廠混合錦衣府的小刑房,怎麼還在剝指甲。
“李大人帶著雪梅圖回京交差,這裡由我接手。”那人似乎明白何當歸的好奇心旺盛,一定得問到底才甘休,索性把能講的都講出來,“仵作驗關老夫人的肝,在裡面找到了一種毒,與……在懿文太子肝裡找到的毒是一模一樣的。”
“肝。”腦中浮現不美好的畫面。
“那種毒,我們已找了十幾年了,是一種肝裡才殘留的毒。聖上曾有令旨,凡衙門接手的命案,有死於中毒的屍身,都要剖肝試毒,尋找那種置太子於死地的奇毒。十年來一無所獲,這一次卻在關府意外發現。經查實,太子一病不起之前跟關府有過接觸。現在,關府的每個人都有嫌疑,不過你可以走了。”
原來如此!
結合上次在房頂上聽到的資訊,不難想出,故太子肝裡的毒就是寒綠茶。普天之下只有關府有,所以錦衣衛尋了十年都沒有結果。寒綠本身無毒,給身體相沖的人喝了才致命,關老夫人喝了反而能緩解病症,但因為她長期飲用的關係,肝裡留下了餘毒。
如果老夫人死得不那麼引人注目,而是“壽終正寢”的話也沒事了,可偏偏,老夫人不甘寂寞。這就叫天網恢恢麼。關家人拿寒綠茶出來招待客人時是很小心的,要由大夫診脈,確定體質適合飲用才給喝,就是怕出現第二個和太子死法一樣的人。結果最後,暴露他們秘密的,反而是老夫人自己。
廠衛們現在還不知道,那種毒是寒綠,還在逐個拷問中。一旦他們有了更多的線索……
“喂,你快走。馬上離開關府。”錦衣府李大人說。
何當歸卻故意說道:“可關老夫人死前的那瓶藥是我遞給她的,到昨日為止,我還是最有嫌疑的。大人怎麼不來查查我?”
這年頭,什麼稀奇事都可能發生。人人避如蛇蠍的廠衛,被纏著問東問西;談之色變的大屠場外面,有個瘦弱得像孩子一樣的女人在叫囂,我可能跟皇上的愛子之死有點兒關聯,快來查我吧!
李輥認得何當歸,是因為曾受命於指揮使陸大人,暗中保護過此女一段時間。陸大人重視的女人麼……腦子有問題。李輥這般想道。
“大人?大人?裡面有人肯於招供了。”有個宦官出來報告,看一眼何當歸,問李輥,“這裡有什麼不妥嗎?”
“沒有,你進去錄口供。”李輥硬邦邦地說。
宦官走後,李輥冷冷道:“太子過世那年,女娃你還沒生出來,別胡攬一氣。這裡沒什麼熱鬧可看,你非留不可的原因我不想過問。命丟了,算你自己的。”
“這是自然。”何當歸彎唇道,“沒聽說把自己的命算到別人頭上的。”這個剝指甲的李大人,意外的好說話呢。
“最多留一日,”李輥又說,“被本官發現你惹是生非,立刻驅逐出府。”
真是真是,把她說得好像麻風病人一樣,還要強制驅逐。何當歸的目光落在對面男人的腰帶上,立刻膠著不動了,目光中透出赤裸裸的渴望。李輥火大地低頭,找到她死盯的東西,是他腰間的一串鑰匙,不由皺眉道:“這是關府內宅的一百把鑰匙,只有本官才能通行無阻。”
“其實我也很有查案的天分,”何當歸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的鑰匙說,“借我用幾個時辰就行……”
“……”
得到了鑰匙的何當歸,回去找葛夫人,對方還在原地等著。何當歸歉意地說:“沒想到雪梅圖一事,他們已不追究,也不需要路談大師的證詞了。平白讓夫人跑來一趟,實在對不住。至於弔唁關家老夫人,我勸您過段時間再來,先回京城……”
葛夫人轉身就走,何當歸擔心她不直接回京,或在路上發生什麼意外,想找個人送她。說也巧,餘光一瞥就看見了個熟人,原是風家大少,搖著潑墨紙扇,看上去很閒的樣子。高強的武功,好管閒事的人,再合適不過的保鏢人選!
風揚正在吟詩賞花,順便跟蹤何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