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用力地把那紙包扔到地上,失聲痛哭:
“我不要你的承諾!”
鏡子
梳妝檯有一面鏡子,女人每次出門前,都要對著它仔細打扮,描上細細的眉毛,或者塗上淡淡的口紅。她會盯著鏡子裡的那張嬌媚的精緻的臉蛋陶醉,還有那*的嘴唇。而那個寶貝——那隻來自波米西亞的貓,此時也會盯著鏡子裡的容顏,覬覦一次饕餮的盛宴。她從不懷疑這隻貓的乖巧,對她來說,這個世界上,善解人意的,除了這隻她稱作“小西”的貓,好像就沒有什麼其它東西了。
“寶貝,再見!”
她吻了吻“小西”,拿上那隻從“LV專賣店”買來的包,扭出家門。
臨上車前,她忘不了對那位來自河北農村的小保姆叮囑一番,叫她不要忘了給“小西”買沙汀魚,也不要忘了給“小西”沐浴,用那把摩迦迪沙的羊毛刷輕柔地刷幾個來回,最後灑上法國的“香奈兒”。小保姆免不了唯唯喏喏,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女人拉開車門扭出奧迪A8的時候,她看到在公司門口的那根大理石柱子的腳邊蜷縮著一隻“麻袋”,仔細一看,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女人。這個女人的頭從麻袋裡鑽出來,蓬鬆著頭髮,臉倒不顯得那麼骯髒,只是那憔悴的容顏失神的眼睛和略有紫色的嘴唇,不但說明了她的身份,也說明了她的遭遇。這個女人看到女人的時候,混濁的目光中有一絲驚喜。女人瞟了這個女人一眼,皺了皺三月的柳葉眉,裹了裹紫色的貂皮大衣,徑直扭進旋轉大門。她在扭進電梯之前,對那個壯實的保安說:
“門口怎會有那麼一個女人?我們公司在國際上可是有影響力的。”
氣淡淡的飄飄的,就像三月初生的柳絮,也像十二月款款的雪花。
保安誠惶誠恐,忙不迭地跑步出門。
女人扭進辦公室,一位俊俏的男秘書上前替她放好挎包,把貂皮大衣脫下掛在衣鉤上,然後倒上一杯“碧螺春”。女人把茶杯放在纖掌上,看那春色在水中盪漾,冬天也就春色無邊春光燦爛了。女人在扭向虎皮靠背大椅的瞬間,她發現了一張空位子。
“那是誰?怎麼還沒來?”
她向那個空位子呶呶嘴,就像十月熟透了的石榴對地面作一次最深情的擁抱。
“不清楚。”
男秘書輕言細語。那聲音你說是乳燕的呢喃也好,是雛鳥的啁啾也好,反正不是雄鷹的長鳴。
“去,把人事部長叫來。”
人事部長飛進女人辦公室的時候,就像一隻餐風露宿長途跋涉了十萬八千里的旅鼠,風塵僕僕。女人優雅地喝了一口茶,對著那張空椅子又呶了呶嘴。
“是紅心蘿蔔——”
“紅心蘿蔔?”
女人把她的三月柳葉眉聳了聳,很古典地放下水杯,那神態,很容易就讓人想起<;<;詩經>;>;裡的某一句詩。
”也就是羅平波。我們都叫他‘紅心蘿蔔’。”
“我沒問你這個。我也不管他叫‘紅心小蘿蔔’,還是‘花心大蘿蔔’’。他人呢?”
“他病了。聽說他得了什麼十三指腸穿孔——”
“十三指腸穿孔?他自己說的?“
“是的。不過,我只知道有十二指腸,沒有十三指腸。”
女人也沒再說什麼,吩咐他去把會計叫來。
女會計張著缺氧的魚的嘴站在了女人面前。女人展開蘭指拈起茶杯啜了一口,對女會計很溫柔地說:
“把那個‘花心蘿蔔’,不,那個‘紅心蘿蔔’,噢也不,那個羅平波這個月三十塊獎金髮工資的時候給扣了,工資呢,給他留百分之零點零一,別讓他沒煙抽就行了。”
女會計答應一聲,風一樣地吹出了女人的辦公室。
女人站起來,看到男秘書還立在那兒,畢恭畢敬的就像公園裡的那隻瘸腿老猴兒討要香蕉的樣子,很是愜意。女人扭過去,抻了抻他的皮爾卡丹,很掐得出水來的說:
“明天再給你買七八套卡丹奴,七八雙花花公子,你的那根華倫天奴用了三天已經很陳舊了,聽說Armani阿瑪尼黃色菱形刺繡真絲領帶現在很時尚很流行,也得給你準備那麼七八根。”
女人每說一樣,男秘書的心就跳桑巴;女人每說一樣,男秘書的眼皮就會不由自主地跳探戈。
女人扭回辦公桌,看到男秘書還沒走的意思,就問:
“有事嗎?”
男秘書好像剛從武則天的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