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日寇屠刀之下,也不會叛國投敵,做千古的罪人!”
“老伯真是肝膽照日月,忠義貫長虹!這一席話使一民聽了真是勝讀十年書啊。可惜在這法西斯血腥統治的天地裡,沒有我們這亡國之人發表言論的自由,不然老伯真可以寫篇《正氣歌》那樣千古傳頌的好文章,一可以傳之子孫後代,二可以使當今世人知道老伯這浩然正氣,免得像現在這樣到處竊竊私議,眾說紛紜,其中多有誤解和非議……”
“哦?果真是這樣?”盧運啟雙眉緊鎖,捋著鬍子正色問道,“世兄都聽見些什麼議論?”
“無非說老伯要出山了。有的說要代替火磨老闆韓雲階出任龍江省長;有的說要到長春——就是他們的新京去當大臣;甚至有的說鄭孝胥是老伯當年的老上司,他向日本人推薦,想讓老伯到日滿協和總會去當……”
王一民剛說到這裡,只見盧運啟圓睜雙眼,一拍桌子,騰身站起說:“去當漢奸!去當賣國賊!去給日寇屠刀貼金!去往灑遍國人鮮血的土地上栽花!不提這個鄭孝胥還則罷了,一提起他老夫真是氣滿胸膛!不錯,當年他在安徽、廣東按察使任上的時候,老朽充當過他的按察分司。那時他沐猴而冠,裝成正人君子的樣子,再加上他確實有些真才實學,所以矇蔽了不少人,包括老朽在內,對他著實敬重。哪知他竟在晚年當了大漢奸,頭號賣國賊,和日寇合謀,從天津誘脅博儀到了東北。他也就厚著臉皮登上了國務總理大臣的可恥坐席。前些時候我看他在大同自治會館發表訓示,竟說‘所謂王道者,即合群之學而已’。想不到他竟不倫不類到如此程度,飛禽走獸中也有‘合群’者,難道也是遵循了王道嗎?一個人大節一壞,就什麼都不顧了!”
“老伯說得極是!”王一民也激動地點著頭說,“這反映了一個叛徒的內心矛盾,思想上的混亂。但是主要說明他是個有奶便是孃的實用主義者。只要對他有利,他就可以拋開道義、真理、學問,順嘴胡說而不以為恥。”
“有道理!有見地!”盧運啟又坐在王一民身旁,連連點著頭說,“世兄不但繼承了家學,而且能用之於當今時事,使之切中時弊,言之有物。老朽能為犬子得到這樣良師而高興!”
“請老伯勿使公子以師相稱,能成為益友,一民即於願足矣!”王一民也仿效著盧運啟的樣子,抱起雙拳說道。
一句話又說得盧運啟哈哈大笑起來。
一直坐在一旁的塞上蕭早已心急如焚了。他怕時間太長,柳絮影等不到他回去就跑了,也怕怨他冷淡。但是由於方才的教訓,使他不好再低頭看手錶,也不敢再向王一民遞眼色了。他本來如坐針氈,比熱鍋上的螞蟻還難受。螞蟻燙急了還可以蹦跳,僥倖者甚至還可以跑出去。可他卻只能老老實實在那裡坐著。不但坐著,還得隨著盧運啟那慷慨激昂的感情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如此國家大事,無動於衷怎行!塞上蕭是個自由主義者,本不習慣於做違背自己感情的表演,但今天是在這位老名士、長者面前,出於對長者的尊重,也只好做違心的表演了。違心終究是難受的事,所以他坐在那裡就更加難熬。他一口一口地喝著濃咖啡,只盼望他們那激動的感情能快點冷靜下來,談話好早一點告一段落。現在,他趁著盧運啟大笑的機會,忙對王一民說道:“盧老年過花甲,身體雖好也不宜於過度興奮,我們還是告退吧。”
對他這突如其來的提議王一民是理解的。但是盧運啟卻感到有點上下接不著茬兒。他停住笑聲,對塞上蕭眨了眨眼睛,忽然又笑起來說:“我明白了!塞上蕭先生今晚一定有約會,不然不會這樣……好了,老朽現在就端茶送客罷。”他又轉對王一民說,“不知小兒何時拜師為宜?”
還沒等王一民回答,塞上蕭馬上接過來說:“明天晚上,還是我送一民來,由我直接給公子介紹,盧老就不要多操心了。”
“好,一言為定。”盧運啟又對王一民說,“適才我們的話並未說完,得暇還要再談。老朽現在對上邊的活動並不十分在意,他有千條妙計,我有一定之規,諒他們也奈何我不得。只是這民眾的議論倒頗堪憂慮,人言可畏,弄不好會壞一世清名啊!”
王一民一聽馬上成竹在胸地說:“您方才說玉旨雄一那個使者來的時候,老伯不是以年老多病,昏聵無能等詞為由給頂了回去嗎?”
“對,是這樣說的。我還說我早已退歸林下,以終餘年,決沒有再出山之意了。”盧運啟一邊說著一邊直望著王一民,他不知道王一民為什麼又問起這話?
“老伯頂得非常好!”王一民一字一板地說,“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