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抓出來一個不大不小的團長,就地正法了。這不過起殺一儆百,敲山震虎的作用,並藉以塞民眾之口罷了。但是這件事對劉勃來講真是禍從天降,好像雷轟頭頂一樣,他在悲痛中竟恨起張作霖來。雖然張作霖悄悄地給了他家一筆很可觀的撫卹金,但這終抵不住那活著的靠山有力量啊!何況還有一些他爸爸的生前友好,都異口同音說他爸爸死得冤枉,比他爸爸罪孽深重的有的是,為什麼偏偏槍斃他呢?他只不過是一條替罪羊而已。這些話吹進他耳朵裡越多他恨張作霖的情緒越增長。而當那些進步同學圍著他講解的時候,又把恨張作霖個人的情緒擴充套件為恨整個軍閥,整個統治階級,整個豪門權貴了。說也怪,過去他看那些進步書刊總覺得格格不人,這時卻越看越順眼,一股腦兒往腦子裡鑽了。於是他便進一步表示要和這些同學站在一起,為打倒軍閥,推翻舊時代而奮鬥!
劉勃爸爸被槍斃後不久,便爆發了歷史上有名的“三一八”慘案。北平各大、中學校實行總罷課,衝上了鬥爭的第一線。劉勃在鬥爭中表現得特別積極,“打倒軍閥!”“打倒張作霖、段棋瑞!”“打倒帝國主義!”的口號喊得比誰都響,提出的行動綱領比誰都“左”。他這個人本來是比較聰明的,別看個頭不大,腦子反應可靈敏,圓眼珠子一逛蕩就是一個道。因此他在這些進步同學中很快就露出了頭角,不久就參加了共青團。那時團的組織名稱才從“中國社會主義青年團”改稱為“中國共產主義青年團”,他還是改稱後第一批發展的團員,所以很快就成了骨於。
一九工七年十月,中共北方局派人到瀋陽召開了東北第一次黨員代表大會,成立了中共滿洲臨時省委。劉勃由於是東北青年,就被派回來,參加籌備共青團滿洲團省委的工作,成了一名團省委委員。這時他才二十歲,真是少年得志,春風得意,個人求發展的慾望得到了初步的滿足和強烈的刺激。那爭枝花,報私仇的願望反倒淡薄了,他有了更高的需求。
一九二八年十一月,哈爾濱發生了反五路鬥爭,劉勃被派到哈爾濱來做學生工作,在鬥爭中學生成了一支最有生氣的主力軍。十一月九日舉行示威遊行,學生隊伍走在最前面,劉勃又站在學生隊伍的第一列,他雄赳赳氣昂昂地高呼著口號,表現了非凡的英雄氣概。但是沒想到反動軍閥下令開槍了,而且首先是對準第一列學生進行猛烈射擊的,他身邊的同志幾乎都中彈犧牲了,他卻僥倖地只傷了肩部。但他也隨著犧牲者倒在血泊中了,任憑反動軍警踏著他的身體跑過去,他也紋絲不動。當那被血洗的大街跑散得空無一人的時候,他從死屍堆裡爬出來了。他渾身戰慄著回頭看了一眼,便大叫一聲,像發瘋一樣逃走了。
他發著高燒躺在病床上,腦子裡輪番出現的都是那些鮮血淋漓的場面,那飛濺的鮮血,痙攣的肉體,抽搐的手足,扭歪的面孔,淒厲的叫聲,絕命的呼嚎,都使他驚魂難定,後怕不已。
殘酷的流血鬥爭,可以把無私的人鍛鍊得更加無畏;也可以使那些唯我主義者嚇破肝膽,劉勃就是這後一種人。同志們犧牲時濺到他身上的熱血非但沒給他增加任何熱量,反而使他齒冷心寒。他幾乎想從此遠走他鄉,隱姓埋名,再也不幹這危險的職業了。對他這些隱藏在內心深處的陰暗心理,組織上當然無從得知,同志們也難以發覺,反而都認為他在戰鬥中衝殺在前,血染疆場,是一位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英雄。因此,在他養傷治病期間,組織上在最困難的條件下給他弄來最有效的藥品,派來專人護理,凡是能來看他的同志都來了。真情的慰問,誠摯的鼓勵,熱烈的讚揚,崇高的評價,都裹在一起,像一股滾燙的熱流向他那已經接近冷卻的心裡湧來。經過這一陣猛烈的加溫,他的熱度又增高了。而且他還從中悟出一個道理來:虛假可以變成真實,偽裝可以騙人。只要把臉皮增厚,把手伸長,善於利用那有利的時機,便可得到那些想得到的東西。世界上最可怕的人便是像劉勃這種自覺做壞事,而又不斷總結經驗的人。他在一片讚揚聲中,乘機而起,披著英雄的外衣,又慷慨激昂地幹起來。沒有多久,便一躍再躍,從團省委委員被提為宣傳部長,後來又兼學運部長,又成了代理團省委書記,一直到現在的職務,可以說是一帆風順,直步青雲了。
但是劉勃並不以此為滿足,自己已經快到三十歲了,子日三十而立,自己不能總與青年學生為伍,應該到省委的領導崗位上去,指揮指揮全域性的工作了。而要達到這個目標,沒有突出的表現不行。“反五路”鬥爭使自己成為英雄,現在還能發動一次什麼鬥爭呢?偏巧這時候省委正在醞釀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