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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腐敗?如意差點沒笑出聲來,但是她忍住了。一平這個傢伙的可愛之處就是,他講漢語時,經常把無意的錯誤和有意的幽默有機地結合起來,也就是裝傻把真傻結合起來,算是把男人做到了一個境界。

“然後有一天早上,是一個星期六的早上,不對,是星期天的早上,不對,是星期六的早上……”

“你怎麼這麼囉嗦啊?”

“對不起,楊小姐,下回不敢了。總而言之,是一個星期六或者星期天、不是星期六就是星期天、反正不是星期一二三四五的早上……”

也許他還是喜歡我的吧。這麼賣力地逗我笑,如意想,這麼愚蠢。如意不喜歡愚蠢的男人,但她喜歡一個聰明的男人愚蠢的時刻。好像一切防備都給鬆懈了下來,而讓一平真正鬆懈下來,多不容易。他渾身上下,至少有一千個擰得緊緊的螺絲釘。

Tiramisu,多麼動聽的名字。一平曾經說過Tiramisu在義大利語裡是pick…me…up的意思。Pick me up。 如意笑了一下。她一勺一勺地挖著這鬆軟、甜潤的義大利糕點,好像她不是在吃一個甜食,而是在吃一種想象力。

咖啡館門外的天一點一點暗下去。一個塑膠袋從門口飄了過去。起風了。

“……然後他們就打了起來,那個中年婦女拽住那個司機不放,說她兒子的腳給撞壞了……”

如意也不知道李教授的故事怎麼就從“星期六或者星期天的早上”過渡到了“一箇中年婦女拽住那個司機不放”。她好像已經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只覺得有一張臉在眼前晃,一張嘴在翻動,幽暗的燈光斜斜地照過來,將她捏勺子的微翹的蘭花指投影在桌上。

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如意輕輕挖起一勺Tiramisu,往嘴裡塞去。

。 想看書來

3 如果他今天晚上吻我(2)

“咱們喝點酒好不好?”如意突然打斷一平,問。

“Ah…O; some girl wants to make trouble tonight。”James 笑道。

“what trouble? Raping you?”

“Please。”

如意大笑起來。笑完了兩個人突然都不知該說什麼,陷入一小段沒頭沒腦的沉默。

如果是在電影裡,如意想,這時候他應該把手放在她的手上,應該凝視她的眼睛,應該微笑,應該把臉湊過來,吻她的臉頰。

當然,電影是電影,生活是生活。電影是鏡頭裡光鮮的明星,生活則是電影的醜小鴨表妹,頭髮稀疏,面板粗糙,而且牙齒不整齊。

“So; anyway,那個女人開始大叫大嚷,說她兒子的腿撞斷了……”一平要了兩杯紅酒,繼續若無其事地講故事。

三個小時後,如意和一平在一平停車的地方,非常禮貌地說再見。說再見的時候,他們相距足足有兩尺遠。一平臉上的微笑像用桿秤稱過一樣得體,而如意揮手的幅度也像用尺子量過一樣有分寸。就是月亮都亮得很嚴肅,一點柔情蜜意都沒有,冷冰冰的,像一枚圖釘。

風起得更大了。明明是夏天,怎麼就有一股子寒意?

Tiramisu到底沒有什麼用,就是剛才喝過的那兩杯紅酒,也是他媽的廢物。如意看著James的Nissan飛馳而去,站在空曠的大街上,手操在口袋裡,發了一小會兒呆,然後轉身回家去。

4 親愛的K( 之二 )

“親愛的K……”陳朗躺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天花板。電視沒有關,但是聲音已經被她擰去。只剩下五彩繽紛的光,在屋子裡閃。

親愛的K:

七月的下午,多麼悶。今天下午,像昨天下午,明天下午一樣安安靜靜。你知道嗎?安靜也可以很刺耳。真的,安靜搗毀著我的聽覺,像一個發狂的野獸搗毀一個村莊。

我已經和周禾分手了。我很難受,但我懷疑這難受只是出於一種慣性。任何一種關係,就像孤獨,都可以上癮。上癮了要把它戒掉,就很困難,但這與你愛不愛一個人沒有關係。

我很孤獨。孤獨得像一顆星球。每天一個人出門,一個人回家,一個人買東西,一個人做飯,一個人醒來,一個人睡著。我知道這裡是紐約,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應該和朋友們去看畫展,聽音樂會,去中央公園跑步,去西村去逛街。早上運動,下午看書,晚上約會。生活可以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