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笛聲戈然而止,旋即如同絃斷音破一般,餘音退卻,了無聲息。蘊畫再次迴轉過身去看時,那抹青色人影已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那般。
回府後,喬姨娘曾經讓繡屏請過袁青楓,誰知袁青楓竟推脫了好幾次,喬姨娘無法便找到了書房去,與袁青楓起了很大的爭執,書房內傳出了喬姨娘的哭鬧聲,並且揚言要昭告天下云云,也不知袁青楓用了什麼法子哄了喬姨娘,安撫她回房。
不過次日,喬姨娘卻突然染病臥床不起了,張賓曾經為喬姨娘診治過,只順著袁老太太的話說是染了傷寒來勢洶洶需要靜養,袁青楓當日便將喬姨娘送去了城外袁家別院。
蘊畫聽說此事時,趕去喬姨娘的房中已經為時已晚。只見袁青楓癱坐在地上,手裡還握著喬姨娘未繡完的香囊,嗚咽說道:“玉貞,應辰落生時就從你身邊抱走,如今我又保不住應辰的命,我對不起你,你既然知道了真相,為保靖遠侯府無虞,我只得這麼做,你別怪我,只盼著侯府能躲過這一劫,再接你回來。”
蘊畫緊緊抓住門框,邁進去的步子,又收了回來,疾步而去。
蘊畫回到房間,手裡撫著那幅九九消寒圖,唏噓不已,果真不出自己所料,喬姨娘的病即便來勢洶洶也不該發作這麼快,原來正是袁青楓的手筆,那麼凌琴在宮中時對己所言便是真的了?
那日在宮中,蘊畫憶起鴻沉說起對侯府“恨之入骨”的人,於是要鴻洵陪著自己去見過靖遠侯府大小姐凌琴,也就是如今的琴妃。
琴妃懷有七八個月的身孕,珠圓玉潤的模樣,看到蘊畫時有些驚異,屏退眾人,獨與蘊畫坐在寢室內說話。
“四妹妹,你知道是誰殺了我的母親嗎?”凌琴穿著一襲素白錦緞的袍子,身上繫著地披風已滑落在地,蘊畫為她撿起披風之時,才發現她竟是赤著腳站在這宮殿裡的冰涼青石地磚上。
“是你的父親。”
蘊畫不曾訝異,早在小周姨娘說發現莊氏與人的私情之時,她便想到了,這府裡還有哪個男子可以做得了莊氏的入幕之賓?唯有袁家家主袁青楓。
只是,袁青楓會殺死莊氏,還是出乎她意料。
“你父親殺死我母親之時,紫玉是親眼瞧見的,紫玉苦苦求著你父親才饒了她,紫玉進了宮告訴我這一切後,我便對袁家死了心了,我也不再姓袁了。今番與你見過,也算是了了我對袁家最後一點念想,從此,且等著看,我會讓靖遠侯府付出怎樣的代價……”
蘊畫沒有勸她,也沒有再言語,或者,說什麼都是徒勞,怎樣的話能安慰住喪母之痛?
一個莊氏,一個喬姨娘,連同至今昏迷的林姨娘,還有那些在命運線上掙扎不得的人,不過都是命運的祭品,活著,死了,都改變不了這樣一個態勢。
甚至,連同蘊畫,自己又能活出怎樣的人生?她不知,可是在心中卻自有描繪過那幅美好畫面,一兩孩童,三五僕從,七八牛羊,十九房舍……那才是她夢寐以求的生活,也是她可以自主掌控的生活,有安全感,不必猜疑,不必在姬妾成群的家族中求生存,運用平衡準則為人處世,安於平和並不一定就是安於平凡,舞劍,彈琴,釀梨花淡酒,種相思紅豆,與他做一對安逸在紅塵中卻又超越紅塵的神仙眷侶。
這曾是她對鴻澤說過的話,此刻,心境未變,甚至猶添期待。
鴻澤回宮的日子終是近了,宮中卻發生驚天秘聞。赫連譽曾讓荔枝轉告蘊畫,說侯府馬上便要遭遇天大的禍事,要她馬上跟著自己離開,蘊畫說什麼也不肯,可是她卻不敢大意,讓荔枝找來一個算命先生,說應年犯了災星,必須出府暫避半年。
齊氏焦急不安,當即去求袁老太太和袁青楓能夠答應自己帶著應年出府避禍,袁老太太與袁青楓相
視一眼,各自心知肚明,卻沒有多言一句,只是讓蘇媽幫著齊氏和應年打點好一切,袁青楓親自將齊氏和應年送出府安置妥當才回轉。
在侯府,真心待自己的人,有齊氏,有應年,所以,她必須護她們周全。蘊畫又修書給赫連譽,要赫連譽派人照應好齊氏和應年。
靖遠侯府陷入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中,闔府上下惴惴不安,卻不知即將會發生何事,袁老太太身邊的蘇媽趁夜離府,更是激起一片恐慌。
那一日,終於到來,官兵衝進靖遠侯府的那一刻,蘊畫剛剛繡完那幅九九消寒圖,拿在手中摩挲著。
誰知,便在那一刻,有人闖進屋子,驚了蘊畫一跳,待仔細看去,正是四皇子鴻沉。
“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