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一塊南澳海盜小船的碎片,古斯塔夫的屍體就這樣被這支鉤鐮和這塊碎片卡住,金狗號揚足了帆南行,海水逆向衝擊,將屍體衝得發腫,可就是沒掉。等到這日門多薩派人清理金狗號外側時,才在船的右後方發現了古斯塔夫!
“這個倒黴的傢伙!”看著這個死於非命的同伴,門多薩叫道。
“該怎麼處理他?”加斯帕說。
“讓安東尼處理好了。”門多薩顯然認為古斯塔夫是在海戰中戰死,因為連續兩日的海水沖刷以及被扔下海時造成的碰撞衝擊將古斯塔夫的屍體弄得傷痕累累,所以乍一看實難發現其真正死因。
水魚蔡、吳鐵皮等人見佛郎機人打算草草處理,暗中都鬆了一口氣,許七斤則猶豫著、躊躇著,不知到底是否要將這件事情抖出來。畢竟,眼下佛郎機雖然重新掌控了局面,但這件事若是抖了出來,只怕金狗號又得掀起一輪血雨腥風。不過這還不是許七斤三緘其口的第一原因,許七斤最擔心的其實還是自己也會受到佛郎機人的責怪,因為他當初圄於局勢沒有第一時間將叛徒交出來,等到此刻再說,未免會顯得不夠忠誠,甚至還會涉身嫌疑。
“還是不說吧。”許七斤想,竟也希望事情就這麼過去。
東門慶暗中窺伺,見許七斤幾次要開口都有些擔心,直到最後見他沒說什麼才暗鬆了一口氣,心道:“最好他們趕快將這番鬼海葬,一了百了!”
事情似乎會很順利,如果沒有安東尼那一聲“咦”的話!但單純、細心而又開始讓東門慶感到討厭的這個假番鬼卻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候發出了這麼個不恰當的聲音!
“怎麼了?”門多薩問。
東門慶、水魚蔡、許七斤——所有知情者都將心一提!這時如果安東尼的腦子更靈活些,懂得些權謀而說一句“沒什麼”,事情也許就有驚無險,偏偏他卻老老實實地說了一句:“他的脖子……好像有些奇怪……”這句話出口之後安東尼就後悔了,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
門多薩和加斯帕走了過來,脫下古斯塔夫的衣服仔細察看他的屍體,很快就發現古斯塔夫身上的傷痕雖多,但要麼比較淺淡,要麼就是傷在手腳肩頭等不致命的地方,而脖子上那條勒痕卻如一條盤繞成圈的毒蛇一般提醒著人們它的存在!
“他是被人勒死的!”加斯帕吼了起來。
眾佛郎機人先是一愣,隨即醒悟這件事大不對頭!南澳眾襲來之際,大部分人連火器都用不上了,滿船都在用快刀搶攻,棄砍刺而用勒機率甚低!跟著佛郎機人又想到了另外一個疑點:古斯塔夫當時是被派去船尾傳令,那裡基本沒受到攻擊,門多薩等本來還以為古斯塔夫是在過道上就遇到了襲擊,但現在綜合這道勒痕以及屍體發現的位置,佛郎機人認為事情大有可疑!
這樣一來,問題就嚴重了!古斯塔夫的死對門多薩來說並不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但他若是死在船隊內部的人手裡,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
在這艘充滿猜忌的船上,很多時候要判斷一件事情是不需要充足證據的——只要佛郎機人認為這些低等的東方人有造反的嫌疑,他們就會殺人!幾個佛郎機人已經按緊了武器,他們的心腹——那些聽得懂佛郎機話的二鬼子們也隨之而動,這時門多薩將目光移到許七斤身上,森然問道:“古斯塔夫到船尾去,是你一路跟著的吧?”
許七斤見他果然懷疑到自己身上,心下駭然,但這時再要實話實說也來不及了!因為門多薩等在暴怒之下極可能會遷怒自己!他必須回答這個問題,但必須用一種能完全撇清干係的說法來回答!許七斤腦子一轉,叫了起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當時一片混亂,我到了船尾時只覺得腦袋一痛便昏了過去,醒來時已經看不見大副了。”
“到達船尾?古斯塔夫是到達船尾後才遇襲的?”加斯帕道:“那群潮州蠻子可沒攻到船尾吧,看來真的有內奸!”
水魚蔡、牛蛙等人都聽不懂佛郎機話,但看見這些番鬼的神情也都擔心起來,許七斤擔心加斯帕還要再問下去,急著要找一個人來作轉移視線,便指著安東尼的褲腿道:“我記起來了,當時我暈倒時,剛好看到那個人的雙腳,他穿的就是這種褲子!”
安東尼嚇得雙手連擺:“看在上帝份上!你別亂指!我怎麼可能……我怎麼可能……”就在這時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一件足以幫自己洗脫嫌疑的事情,但他張了張口,卻不忍說出來。他向門多薩望去,希望門多薩能相信他的為人,那樣他就不用說出那件事情了。
“安東尼不會殺人的。”門多薩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