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日,中旨出。
封朱允炆為衡王,朱允熥為吳王,朱允熞為南王。
訊息傳出,滿朝震動。
朱標的三個兒子一起封王,這是一個非常明確的訊號。
說明陛下已經決定,未來的儲君,必定是從三人當中挑選。
否則,僅以故太子的身份,他的兒子,只能有一人封王。
而且,此次冊封,與其他皇子封王不一樣。
朱允炆、朱允熥、朱允熞三人都沒有明確的封地,朱允熞更是僅有七歲,還沒有到十歲封王的年齡。
這也是從未有過的事。
同一日,聖旨下,應天府尹顧寬失職,著即刻免職,由南王朱允熞暫領應天府。
……
黃府。
黃子澄住處。
“黃先生教我!”朱允炆面色焦急,向著黃子澄深深一拜。
眼下方孝孺已然離開應天府,他所能求的,也只有黃子澄了。
此時的黃子澄,是太常寺卿。
在朝堂上,亦稱得上位高權重。
何況黃子澄本就是江南士族的代表,背後站著的,是整個江南士族豪門。
今日聖旨一下,朱允炆已是心急如焚,連忙來向黃子澄求教。
“皇長孫暫且莫急。”
黃子澄讓其坐下,摸了摸鬍鬚,沉吟稍許,道:“陛下並沒有直接立南王為太孫,事情便還有迴轉的餘地。”
旁邊的兵部左侍郎齊泰點了點頭,道:“正是如此。”
“越過兒子,直接立孫子為儲君,本就是古所未有之事。”
“若是再廢長立幼,朝野上下,皆難稱服。”
“陛下雖有意立他為儲君,卻也不得不顧忌這樣做的後果。”
朱允炆神情沮喪,道:“我原以為,二叔和四叔才是最大的競爭對手。”
“卻萬萬也沒有想到,二叔身死,四叔也不被提及,最後竟是我這個親弟弟要被立為儲君。”
他輕輕頓腳,道:“四弟與我是一母同胞。於私,他繼承大位,我這個當哥哥的,本該高興才對。”
“可四弟不過七歲之齡,雖然聰慧,又如何能駕馭得了那些勳貴悍將。”
“再則,四弟也不知從哪裡聽了別人的妖言,定要加徵商稅……此事……”
他輕輕嘆息,言語間頗有愛之深,責之切的意味。
不愧是表演系的天才。
即使眼前只有自己的心腹黃子澄和齊泰,並無外人,仍不忘表演血濃於水的溫馨親情。
“天子之位,乃上天授之,難道還能相讓不成?”
黃子澄斥責道:“皇長孫存仁義之心,重感情,這是好事。但大位之爭,事關江山社稷,萬不可存婦人之仁。”
朱允炆本就沒有相讓之意,只不過表演一下仁義之心,當即順勢拱手道:“黃先生說得極是。”
“眼下的局面,皇長孫所要做的,便是穩坐釣魚臺。”
黃子澄道:“陛下若是直接立他為太孫,則朝野上下,必群起而反對。”
“可眼下他屢立奇功,最近又進獻“燧火槍”,於國有功。”
“處置泉州蒲氏一案,應對得當。又有詩名驚天下,陛下嘉獎有功,封他為王,是應有之義。天下臣工,滿朝文武,都說不出反對的話。”
黃子澄對於治國打仗,絲毫也不擅長,但分析起朝廷上的政治鬥爭,卻是頗為拿手。
洪武一朝,大明的政治格局,最重要的,無非是兩股勢力。
一是文官集團,二是勳貴集團。
表面上看起來,勳貴集團的勢力更強,文官集團只能夾起尾巴做人。
但實際上,朝廷的官,終究要讀書人來做。
經過二十餘年的科舉,文官的勢力已遍佈朝廷以及各地方官署。
潤物細無聲。
文官集團正慢慢的滲透進了朱明朝廷的各個角落,這種影響力,才是最恐怖的。
朱標還在世的時候,他所代表的,是勳貴集團。
朱標身為太子,又監國十幾年,本身就是最大的勳貴。
但朱允炆不一樣,朱允炆的母親呂氏,乃是文官呂本之女。
朱允炆自然也被文官所看重。
朱雄英死後,在文官集團的幫助下,朱允炆早已以皇長孫自居。
若是朱標不死,將來繼承大位,朱允炆還是會被立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