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名教,朱允熞還是有些認知的。
所謂名教,並不是西方的宗教,而是以“正名分”為中心的封建禮教。
是為了維護和加強封建制度而確定的,對人們的思想行為所設定的一整套行為規範。
名教非常重要,因為這是封建統治的基礎。
沒有名教,就沒有家天下。
皇帝輪流座,明年到我家。
老朱緩緩說道:“方孝孺,黃子澄,齊泰以及天下的讀書人,他們忠於的,其實不是咱老朱家,而是名教,是天下讀書人的利益。”
“只要你注意維護這一點,你就無數忠於你的人,源源不斷的為伱所用。”
“記著,你可以殺他們,可以打他們,但一定不能去觸犯名教之根本,一定要做出維護讀書人利益的樣子。”
“你如今已有才名,有聲望,這便是立身之本。”
“你之前說大明真正的危機,在文官而不在勳貴,說得既對,也不對。”
“勳貴是真的會起兵造反的,你需要時刻注意這一點。”
“但文官不一樣,你只要用“名教”將他們束縛,他們就反不了。”
“否則,他首先就會被自己所在集體拋棄,被其他文官拋棄。”
“即使他們人數再多,遍及整個朝堂,但他們想要挾皇帝,都只能以大義的名分,而無法明目張膽的造反。”
“你只要牢牢把握這一點,就能對他們生殺予奪,如籠中鳥一般,任你起落。”
“方孝孺,黃子澄,齊泰等人,他們在儒林中的威望很高,是如今天下讀書人的帶頭人,你用他們,就是給天下讀書人做一個榜樣。”
“表明咱老朱家,看重讀書人。”
“不過,你也無須忌憚他們。必要的時候,你若想殺,就可以殺之,再換一批人用就行了。”
“只要大義的名分還在,天下讀書人還認你在維護他們的利益,那便沒有任何問題。”
“記住,有名教,才有忠臣,你才有人可用。”
“若沒有名教大義,你將無人可用。”
聽到這裡,朱允熞仿若被驟然點醒,瞬間明白過來。
後世都以為東林黨誤國,文臣誤國。
正是因為他們,才導致大明的局勢每況愈下,直至亡國。
但回過頭看,東林那群人,說破天也就是敢嘴巴上批判一下朝廷。
真讓他們造反,再借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
或者說,他們罵歸罵,但還是要為朝廷辦事。
若是造反,都不用皇帝出馬,他們自己內部,就會先將這個人拍死。
文官死諫,拿名分來要挾,就是他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但皇帝對他們要打要殺,又十分容易。
後世有學者評論說,華夏古代沒有西方那種掌權的宗教,但儒家又在某種程度上,起到了西方宗教的作用。
西方的君主,需要尊崇或者信仰上帝,信仰宗教。
而華夏的皇帝,則需要禮敬孔聖人,推崇儒家。
本質上,這也是一種神權。
而君權和神權的關係,則構成了整個統治的基礎。
說白了,就是神權使君權得以神化,併為政權的合理合法提供神秘主義的解釋。
君權為神權提供政治上的庇佑,並對神權在政策上給予支援和保護。
君權神授,奉天承運。
儒家本質上也是一種“神權”。
只不過,不像西方有“教皇”這種人間代表,儒家只有死去的聖人,只有一個“大義”的牌位。
如此一來,也決定了儒家會始終屈於君權之下,為君權所用。
當然,兩者之間,處理的事情,又有些不同。
在世俗事務上,天子乾綱獨斷,儒家的臣子,很難做出任何有效的干涉。
但一旦涉及到“神”的部分,也就是名教大義,他們就都站出來了。
比如說,嘉靖時期的大禮議之爭。
在後人看來,滿朝大臣為了皇帝父母是誰,爭了三年,將朝政國事都丟在一邊,簡直是無法理喻。
但在那些信奉名教的儒家讀書人眼中,這是名教大義,是皇統之爭,比任何事都重要。
本質上,這就是君權與神權的較量。
因為禮儀之事,權力一向是歸於儒家,歸於名教的,帝王很少會去做改變。
大多數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