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方文琳的手機給沈蘇打電話,一邊撥號,一邊在心裡說:“這是最後一次,再打不通就說明我們沒緣分。”可是在等待的那短短几秒鐘裡,我的心又不住地吶喊,接吧,快接起來,求你!
也許他真的聽到了我的心聲,當那個富有磁性的熟悉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時,我激動得想尖叫,握手機的手在微微顫抖。
可是我居然用異常冷靜的聲調對他說:“我在機場,半個小時後的飛機,回梧城。”
他靜默了良久,久到我幾乎不能承受,正欲再開口,他卻突然把手機掛了。
我愕然,隨即憤怒佔據了心頭。
方文琳拎著一個小包過來,說:“準備上機了。”
我深吸一口氣,拔掉手機的電池,還給她。
她古怪地看了我一眼,面上盡是不以為然。我也懶得多說,從挎包裡掏出MP4來聽,是一首我記不住名字的歌,這裡面的音樂是他幫我下的,每次更新完歌曲,他就跟我說,我換了你應該會喜歡的歌。
我“應該”會喜歡,他從來不敢肯定我到底會不會喜歡,習慣用“應該、可能、也許……”這樣的字眼來表達。
我每次都配合地回答他,“嗯,我喜歡的。”其實我一點都不喜歡。
就像現在播放的這首歌,老實說,若是在平時,我對它不會有半點印象,但偏偏是今天聽到。
此情此景,我無法不動容。
那歌在唱:“每個人都是這樣享受過提心吊膽,才拒絕*情待罪的羔羊……”
我的眼前頓時模糊起來,一股熱流像要破堤而出。努力睜大眼睛,騰出手來抓了抓凌亂的短髮,一旅客行色匆匆自我身側走過,他手上的行李箱狠狠地撞了我一下,我的眼淚嘩地湧了出來。我聽見他倉皇地向我道歉,他明顯是個華裔,帶了點西方血統,普通話標準,但略顯生硬。
明明淚眼矇矓,我卻若無其事地衝他微笑,寬容地說:“沒關係。”
走了幾步,想起同伴,忙回頭尋找,她就站在我後面,不離不棄地跟著我,我一時無言,沒話找話地說了句:“走了。”
“嗯,走了。”她搭上我的肩,不動聲色地給我一個擁抱。
我的心頓時暖起來。沒什麼大不了的,如果註定不能走到最後,那就在最美的時刻分開。
飛機衝上雲霄那一剎那,我從座位旁的小視窗俯瞰那片大地,意外地萌生了一絲眷戀。但我還不至於矯情地說什麼別了之類的話,實習結束後我必須回校一趟。我只是有些惆悵,就這樣……結束了嗎?
沈蘇用掛機送我離開,連一句挽留的話都吝嗇給我。
梧城的冬天不太冷。出了機場大門,我們立即打的進市區,方文琳不是這裡人,對這兒人生地不熟,只能暫時跟著我。嚴格說來,我也不是,我只是比別人幸運,在這裡擁有一套公寓。
說起這公寓的由來,我要感謝一個人,她就是我姐姐——何琥珀,我叫何碧璽。據說我爸起初是給我姐想了“景樂”這個名字,但我媽不喜歡,他們那時就打定了要第二個孩子的主意,我爸正好瞅見我媽放在收藏匣子裡的一個琥珀墜子,於是撿了個現成,有了何琥珀。兩年後,我媽懷了我,我爸送了條碧璽鏈子給她,又是一個現成。從我懂事那天起,我就不止一次覺得我爸偏心,何琥珀多好聽啊,這麼好聽的名字卻不屬於我,我叫碧璽,一個看著老氣橫秋,又帶著濃郁的舊上海姨太太風情的名字。一想到這個名字將伴隨我一生,我就極度鬱悶,等到我終於下定決心要改名字的時候,我爸媽去世了,結果理所當然沒改成。
01。這年頭還有勞燕分飛(4)
何琥珀不但名字比我好聽,長得也比我漂亮,比我懂事乖巧,比我……走運。她十八歲那年,遇上了真命天子,高考都沒參加,那男人直接給她辦了護照,兩人雙宿雙飛出國留學去了。四年後,她從維也納給我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告訴我她要結婚了。那封郵件其實也不是專門發給我的,而是發給她未來大伯,不過順便轉發給我,因為郵件內容與我有關,她要把她的其中一份聘禮轉送給我。
可是,那份聘禮是一套地中海風格的公寓!
我簡直受寵若驚,完全沒有想到從小跟自己搶玩具爭寵愛的姐姐居然會這麼大方。幾乎沒經過什麼激烈的思想鬥爭,我就說服自己心安理得收下,我想這些物質饋贈於現在的她而言不過是九牛一毛,不要白不要。但是接手後又有點後悔,這畢竟是那個男人買的,從此我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拒絕他到我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