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園子裡本來也有一株是麼?後來……被我叫人拔掉了?”
她見那紅豆樹苗鮮紅圓潤,煞是可愛,也不知顧大小姐為何要拔掉那株紅豆樹。只見阮素臣抬起頭,凝視她片刻,道:“你說那株紅豆樹太高大,會遮住視野,還會勾住風箏。”
這算什麼理由?寶齡愣了一下,只得笑笑道:“從前我太胡來,怎麼捨得拔掉這麼美麗的樹。”
阮素臣抬起頭,溼潤的眼眸如霧氣在眼底散開,笑一笑:“你若喜歡,什麼都可以重來。”彷彿心情不錯,見寶齡正細細地咀嚼這句話,眼中露出一絲迷惘,於是耐心地解釋道,“譬如,樹拔掉了也可以再種一株,有些事也一樣。”
又是那種溫柔的神情,彷彿什麼都可以融化一般。寶齡記得大年夜那天深夜,似乎也見過這樣的阮素臣,只是她喝多了,不太清楚罷了,此刻那種感覺又浮了上來,叫她有些怔忡。好像每一天,阮素臣對她的態度都在隱約的變化,她當然不會自作多情到以為自己這幾天表現好了些,所以阮素臣對她“回心轉意”了,只是有些迷惑,轉念一想,又好像不過是在講一棵樹罷了,於是微微一怔,隨即便笑道:“也是,什麼都不會太晚。”
修長的十指正輕輕地觸控那可幼苗,阮素臣笑一笑:“走吧,進去看看。”站起來,自然不過地往寶齡腰上輕輕一搭,寶齡一怔過後,倒是笑了。看來,她與阮素臣兄妹一般的相處,也並不是那麼難。
青雲軒裡,筱桂仙正與寶嫿猜字謎,見寶齡進去,飛快地朝她眨了眨眼,露出會心的一笑,寶齡拿她沒辦法,見她們玩的熱鬧,便叫阮素臣一起參加。經過大年夜那一晚,四人之間似乎少了陌生與隔閡,氣氛漸漸融洽。
寶齡在走出青雲軒那一刻,心情還是好的。直到經過瑞玉庭門口,卻聽到有人說話,嗓子尖尖的:“太太,您大人有大量,碧蓮也是沒辦法。”
居然是白氏房裡的碧蓮,正對著阮氏說話,而阮氏跟前的翠鐲冷冷一笑道:“我看你是昏了頭了,去告訴你家主子,這絲緞是老爺送給咱們太太的,除非是老爺的吩咐,否則,誰也不給!”
阮氏又咳嗽起來,柔弱的身子像要被風吹倒似的:“算了翠鐲,既然三妹喜歡,你就由她拿去吧。”
“太太!”翠鐲憤憤不平地喊了聲。
寶齡見阮氏咳得厲害,趕緊過去扶住她,朝翠鐲道:“怎麼了?”
翠鐲瞟了碧蓮一眼:“早上一位綢緞莊的老闆送了幾匹絲緞來,老爺選了一匹送給太太,可三姨奶奶卻非要看中太太的這匹,這不,差人來要了。”
寶齡看向碧蓮,碧蓮小聲道:“三姨奶奶有了身子,穿正紅才顯得的喜慶。”隨即一笑,“太太膚色白,穿什麼都好看,照奴婢看,那寶藍的與粉色的都挺好……”
貳拾肆、周旋
正文 貳拾肆、周旋
古來大紅只有正房太太才能穿,一般的小妾姨太只能穿粉紅、橘黃等顏色,白氏唱這麼一出,意圖也太過明顯了些,不像她平日裡八面玲瓏的作風,可此刻寶齡已無暇顧及許多。果然是應了蔣氏的那番話,這些日子對阮氏的擔憂到底變了真,她必須要保護她想保護的人。
碧蓮說話聲音細細的,邊說邊偷瞄著阮氏,面上彷彿極為乖巧,又頗為無奈,可那雙滴溜溜的大眼睛裡,分明是一種有恃無恐的神情。寶齡見阮氏咳得話也說不出來,心裡瞬間升起怒火,冷冷地道:“閉嘴!”
或許是自打大小姐醒過來,便一直和顏悅色,低調過了頭,此刻寶齡的一聲呵斥,碧蓮還未反應過來,反而朝阮氏道:“太太……”
“我叫你閉嘴!”寶齡又提高了聲音,重複了一遍。
此時不止碧蓮,連翠鐲也是愣住。
寶齡盯著碧蓮,忽然放柔了聲音,笑一笑道:“你說得對,太太穿什麼都好看,瑞玉庭裡綢緞真絲也多得是。什麼大紅緞子,給你們三姨奶奶也無妨。碧蓮,將太太的緞子取來。”
碧蓮急道:“大小姐!”
“碧蓮,聽大小姐的吩咐。”此刻,阮氏停了咳嗽,低聲道。
碧蓮咬著唇、跺一跺腳,終是轉身進了瑞玉庭,拿來一匹紅緞,遞給寶齡。
寶齡接過,笑意融融地伸出手去,碧蓮一喜,正要接過,卻聽大小姐冷不丁哎呀地喚了聲,不知是不是大小姐的指甲太尖太長,勾住了一縷金絲,手指一繞,那紅緞上的牡丹圖案便瞬間如凋謝般沒了半朵,一匹上好的絲緞,便頓時走了樣。
碧蓮一驚,抬頭便見大小姐眼底有一抹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