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單單是她不行?這已經不是第一次被拒絕,然而這一次,比一年前更為決絕。他從未在駱氏眼中看到過這般不容置疑的神情。
那一日,寶齡聽到有人向寶嫿提親的消失,匆匆便出了青雲軒,而那一刻,阮素臣亦做了一個決定,這個決定,他其實很早之前便有,早在一年多前。
他還記得一年前的那一天,他在青雲軒中獎一顆玻璃珠放進寶嫿的瓶子裡,寶嫿眉目低垂:“四表哥,你說,兩年後等我及笄若能收集滿一百顆玻璃珠,你便答應我一個願望,還算不算數?”
他忽然想起還有那麼一回事,當時他只是為了讓寶嫿開口說話,曾說過這麼一句話,卻沒想到她一直放在心上,看到寶嫿期待的、小心翼翼的眼神,他不忍拒絕,笑一笑道:“那是自然。”
寶嫿長長的睫毛垂下來,萬般的嬌羞,然而,這一幕正巧讓跨進門的寶齡看到了。
接下來的幾日,寶齡跟他鬧起了彆扭。當時她剛過及笄之年,脾氣卻依舊如同兒時一般,全都寫在臉上,他去找她,她生著氣,亦是不肯見他。
後來,兩人在池塘邊偶遇,她別過頭去不看他,他望著她賭氣的神情,不覺心中又是無奈,又是柔軟,輕聲道:“莫在生氣了,好不好?”
“若寶嫿要你與他在一起,你也會答應麼?”她還記著那日的事。
“我不管!”她拉住他的手,皺著眉道:“我要你說,要你去個寶嫿說,你反悔了,你不能答應她任何要求。”
“那可不行。”他眼底有一抹促狹的笑,見她眼睛一瞪,正要發作,漆黑的眼眸隨即便的瀲灩、溫柔無比,執起她的手,看著她眼睛深處,波光流轉,語氣亦是輕的,如低喃一般,“若你不放心,我立刻啟程回南京好不好?”
“回南京做什麼?”她愣了一下。
唇邊是春水般的笑意,他一字一字的說:“回南京,告訴我爹孃,我要娶你為妻。等婚事定下來,我們一起幫寶嫿完成心願,不好麼?”
“你……”她原本氣鼓鼓的腮幫子立刻憋了下來,眼睛裡滿是驚喜與嬌羞,“你說真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我何時騙過你。”他將她擁入懷中。
她將頭埋進他懷裡,悶悶地道:“你說話可要算數,不然……不然我就跳進這池塘裡!”
正是夏日,那池塘的手晃晃悠悠,映得她一雙眸子波光明媚,他笑一笑:“好。”
只是,那一次去南京,,竟是他預料之外的不順利。駱氏並沒有同意這樁婚事,理由是,顧大小姐的名聲連南京都有所耳聞,這樣一個女子,阮家實在無福消受。
他未想到,她真的會跳進池塘去,她不識水性,被就上來之後發了整整三天三夜的高燒,顧老爺請了白朗大夫診治,直到第三天,她才悠悠地醒過來。
她醒來之後,竟沒有再怪他,只是有時候,他會覺得什麼東西不太一樣。她與他說笑,與他撒嬌,依舊會氣他與寶嫿親近,但他總能感覺到,她有心事。
他有些無奈,但見她嘟著嘴,滿臉悶悶不樂的摸樣。知她是吃醋,心裡有些不覺有一絲淡淡的甜蜜,故意道:“你總不能讓我做個言而無信的人吧?”
直到那一天,他看到她寫滿了名字的紙。
他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心裡有了另一個人。他亦問過她。她彷彿一怔,隨即笑著錯開了話題。
他從未有過,有一天,他會變得那麼幼稚。故意與寶嫿親近來氣她,她發脾氣,他才微微安心,彷彿成了一種病態。而她的在意,便是他唯一的良藥。
她離家出走、她服毒自盡,他竟分不清,她是為了他,還是另一個人。直到她再一次醒來,竟像是變了一個人。哪怕是遠遠地看著,他亦發現她身上流動的氣息,與以往截然不同。
他以為,一切都過去了,可以重新開始,卻原來……不過一場幻覺而已。
“從今往後,怕是再也無藥可救了。”他閉上眼,喃喃。
七十 密信
梅雨初停,夏日的氣息便濃郁起來。浮雪庭中滿園的湘妃竹凝固了一夜的露珠,被此刻明晃晃的陽光一照,流瀉如一地碎光。
不過二十左右的少年斜靠在軟榻上,微微闔著眼,斑駁的影光下,那襲雪白蠶絲長袍之下的肌膚,宛若上等的羊脂美玉,唇角微微上揚,從容而寧靜,彷彿是哪家的書生,溫書溫的累了,正閉上眼小歇片刻,靜聽院中的蟬鳴。只在細聽之下,才能發覺他的呼吸微微有些不平穩。
蟬鳴剛歇,門便被微